郁藍壓下了錯愕,看着文瓊的背影,開口道:“我在三歲的時候,還是有爸爸的。”
文瓊的腳步停了下來。
雖然對爸爸的記憶已經幾乎全部不見了,但邵先生保留下來的他和他媽媽過去的物品中,還留有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從紅燈區出來的銀月族中,依舊有很多會為了各種各樣的目的,找有錢人,做他們的情人吧?運氣好一點的也許能夠成為對方的合法伴侶,還有更多的,到了後來會連帶着自己的omega銀月族孩子被一起抛棄。”郁藍緩緩的說道,“但是我媽媽選擇了我爸爸,一名普通的工人。後來,他是在回家的路上,出車禍去世的。”
“我确實足夠幸運,遇到了邵先生,邵先生幫了我很多很多……不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可是如果沒有邵先生,我也會和我媽媽一樣,選擇我爸爸那樣的伴侶,不論身份如何,隻要是真心的就可以。但是不論遇到怎樣的伴侶……一心隻想依靠對方的話,是永遠得不到救贖的。”
郁藍擡步,一步一步走過去,停在了文瓊的身邊,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的十多年去了哪兒嗎?我被人販子抓走了,關了十六年。”
文瓊微怔。
“那天,我被打了迷藥,帶上了飛行器,人販子想把我送到買下我的人那邊,途中,飛行器失控,懸停,我們都被撞暈了,可是我最先醒了過來。”郁藍停了停。
文瓊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的面前,擁有着一雙深藍色雙眸的青年緩緩說道:“醒來的時候,我是想殺了他們的。當然,飛行器已經失靈,就算殺了他們,隻要沒人路過,沒人發現這架飛行器,我就會一個人在裡頭,直至空氣耗盡,窒息而死——我根本逃不出去。但是就算是和他們同歸于盡,我也不想成為别人的玩物。”
後來,一艘飛船靠近。
郁藍發現了一絲生機。
他不知道飛船内是什麼樣的情況,如果他殺了人販子,對方是否願意聽他的解釋,接受他上船,考慮到了各種各樣的情況,他最終選擇了放棄殺死人販子夫妻倆的這個機會,冒着風險等待更讓他心髒加快跳動的機會。
他成功進入到了飛船中。
他沒法再輕易殺死已經全然清醒的人販子,但他尋找到了機會,從他們的手中逃脫,拼命狂奔。
迷藥的藥力還在持續,他的體力卻已經到達了極限。
所幸,他遇到了邵先生。
邵先生給了他美好的未來,可是如果一心隻想依靠别人的話,郁藍最開始甚至沒法讓那架飛行器在航行中停下來。
他最初做了一個不留退路的選擇。
他選擇在最壞的情況下,和人販子同歸于盡。
而若是沒有遇到邵先生,郁藍依舊會為了自由,為了未來,做出一些艱難,但他認為正确的選擇。
那條路可能走得不會有現在這麼順,但郁藍想走,就一定會走出來。
終有一天,他還是會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他會拍出那套照片,他會傳達他想傳達的訊息。
“你真的沒有選擇嗎?你隻是為了爬得更高,而選擇了這條路。那些銀月族沒有選擇嗎?他們也可以選擇平凡地活。你們都想要證明什麼,可是你們為了證明自己,而選擇了那條路。”
文瓊僵立在原地。
郁藍再次往前走去,在走出廁所前,他偏頭,說了一句:“如果有人囚禁銀月族,逼迫他們留在紅燈區,那麼他們是受害者,而犯罪者最終會進入牢獄。除此之外的人,都是有選擇的。”
文瓊目的明确地選擇了這條路,郁藍無從置喙,但紅燈區并沒有逼他這麼做,紅燈區亦沒有困住他。
而還有多少人和文瓊一樣的在自欺欺人呢,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對外界失去了感知,隻是純粹糊裡糊塗地随波逐流?
郁藍隻希望,那些糊裡糊塗的人當中,有些終有一天能明白,他們是有選擇的。
……
回到宴會廳,邵銘聿第一時間發現了郁藍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遇到文瓊了。”郁藍喝了一口水,遲疑的問道,“邵先生,你在派人盯着他嗎?”
邵銘聿頓了頓,說道:“之前是,現在已經把人撤了。”
對方足夠安分,那麼邵銘聿也不會多浪費人力。
“我和他十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邵銘聿考慮了一下,還是提了一下這件事,“我和你說過——”
當初他和宋澤在紅燈區遇到的案件,文瓊也牽扯在了其中,事情解決後,文瓊自然也就自由了。
後來他們兩人就沒多少接觸了,但僅有的一兩次碰面,邵銘聿發現,那個當初一心想從紅燈區逃出來的人,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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