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叫,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她再次轉頭時,那抹水藍色的身影倏忽不見了。
“紫蘇姑娘?”
慕紫蘇‘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眼前映入的,是顧修緣的臉龐。窗外的夕照透過紗幔灑落進來,屋内緩緩飄舞粉塵也染上了豔麗幽魅的光澤。一瞬間,慕紫蘇忽然感到周身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因為她剛剛,不是在外面的嗎?
“莊生曉夢迷蝴蝶……”慕紫蘇低喃道。
“紫蘇姑娘,我方才看你倒在地上,還以為你……”顧修緣看着慕紫蘇迷惘惶然的樣子,關切的問道:“你還好麼?身體不舒服?”
慕紫蘇使勁掐了一下顧修緣的大腿,顧修緣忍痛道,“紫蘇姑娘……你!”
“疼嗎?”
顧修緣無辜的點了點頭。
“那你是活的……”她指了指外面,“他,是死的。你是真的,他是假的……”
顧修緣心道,這是睡蒙了嗎?
“大師兄,你信嗎?我剛剛……看見你師叔白止了。”
慕紫蘇給顧修緣講了方才的經過,顧修緣聽罷後低聲沉吟道:“望帝春心托杜鵑……”
“這是說望帝當年含冤而死,化成杜鵑泣血,城中許多百姓都能聽到他在說‘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慕紫蘇再次聞了聞畫,是曼陀羅花的味道。慕紫蘇陡然想起那天在蒼梧郡裡幻術師所說的話——這是含香醉!
“你師叔在這張畫上留下含香醉是為了想有人替他申冤……?”她迫切的盯着顧修緣道:“大師兄,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輕紗垂幔輕輕飛舞,仙鶴展翅掠過落寞的斜陽。顧修緣望向天邊,目光悠遠凄楚,“師叔曾說,他有個願望。隻有長生宮才能幫他實現。”
當年白止跋山涉水來到長生宮時,顧修緣隻有五歲。山上的日子很寂寞,師父也是一個十分無趣的老人家,除了教顧修緣打坐以外,倆人幾乎沒有話題可言,盡管,劉長生總是沒話找話,但是無聊的人說出的話也不太招人喜歡。直到那個長得漂亮又愛笑的小叔叔來了以後,顧修緣的日子仿佛被人着上了鮮活的色彩。
那個人來到長生宮第一句話便是:“不走啦,以後這副老骨頭就埋在這兒啦。”
但是起初,顧修緣并不是很喜歡白止。
因為他壞。
聽借宿在長生宮的人們說,白止是被道門逐出來的。至于原因則更是令人贻笑大方——白止夜闖寡婦門被師兄發現了。
在顧修緣的記憶裡,白止雖然是個大人,可是總愛做寫調皮搗蛋的事情。長生宮養的魚死了,劉長生吩咐他去埋了,白止非得火葬,說什麼能前往極樂世界。結果越烤越香……然後他買了壺酒,最後隻剩下點魚骨頭給埋了。
顧修緣是個乖孩子,慎獨克己,循規蹈矩,可是師叔做的事情看起來也很有趣,顧修緣便站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他,躍躍欲試。
直到有一天,白止給他一根棍,慫恿他去桶馬蜂窩,自己卻躲在樹後。顧修緣的臉被蟄得腫成了豬頭,白止一邊幫他塗藥,一邊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顧修緣應該聽師父的話,遠離這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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