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小說>随疏鐘 > 第六章 蒹葭蒼蒼（第2頁）
第六章 蒹葭蒼蒼（第2頁）
河底的石頭果然圓滑，差點兒摔倒，幸好扶穩了我的利刃，就這樣扶着走，然後就叉到了一條魚……
我懵了三秒，然後狂喜，舉起我叉中的魚歡呼着給舒姐看，舒姐也很高興。待我上了岸，我把魚交給舒姐，舒姐割了幾株蘆葦，擰成繩子，穿過魚嘴拎了起來。這魚還不小，可能就是太胖了遊不動了吧！
我晾幹腳，穿好襪子鞋子。坐到舒姐旁邊，看着夕陽正在西下，天邊像是着了火一樣紅，河對面的林子裡又有婦女們的嬉笑聲，聽來是采完回家了。
“阿恪，這魚很肥，晚上給你做魚脍吃吧。”
“可以啊！舒姐，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舒姐莞爾一笑：“我哪裡什麼都會啊，做魚脍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你就是很厲害啊，你看，你會做飯，會采草藥，會做女紅，還會做家務，還有很多很多。”
“這有什麼厲害的，我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這些要是不會，我都恐怕活不到現在了。”
舒姐輕笑了一下。
我将雙手枕在頭下，看着天邊的火燒雲，“我就是覺得舒姐很好，昨天那件事，要是别的女孩碰見了，肯定會留下心理陰影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不定再也不敢一個人出門了，但是舒姐就像沒事人一樣，還出來采蘑菇，還帶我玩，我現在想想還害怕呢。”
舒姐突然有些嚴肅：“阿恪，聽你講了許多你家那邊的事，我知道，你長大的環境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父母去世後，經常被别人欺負，記得當時村子裡有一群男孩子，他們會把我種在牆外的菜糟蹋一空，會在晚上用石頭砸我家窗子吓唬我。我也會害怕，也反抗過，可我打不過那幾個男孩子，隻能躲着他們。後來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習慣？”我彈坐起來驚詫道：“怎麼能習慣被人欺負呢？”
“阿恪，我見過地主因為農戶交不出糧而活活打死了那家的母親，我見過官府強搶好人家的女兒給他們的官老爺納妾，你見過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從小到大，這種事情見得多、遇得多，就習慣了。若是每次遇到事都要惶恐好幾日，我早就餓死了。”
我不再說什麼，隻有心疼，我不知道這個隻大我兩歲的女孩都經曆過什麼，我們年紀相仿，卻因為時代的不同，命運截然不同。我在決定明早吃包子還是油條的時候，舒姐卻在擔心草藥賣不出去而買不起米；我在因早八不願起床的時候，舒姐已經早早起床幹活了。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
舒姐看我低頭不語，“怎麼了阿恪，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難受，舒姐吃了這麼多苦，我……”
我哭了，我心疼地哭了，替舒姐委屈地哭了。
舒姐立刻安慰我，“沒事的，都過去了，我知道你沒經曆過這些，害怕昨天吓壞了你，就想着時間還早，帶你來河邊散心，沒想到你更難受了，是舒姐不好，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我胡亂将淚水擦幹：“不不不，舒姐，你不和我說，又能和誰說呢。放心吧舒姐，以後有我在，我保護你，以後我幫你幹活，給你做飯，要是有一天我可以回家了，我也一定會帶着你一起走，這樣你就再也不會受苦了。”
“好好好，以後就讓阿恪幫我。好了好了，快收拾收拾，回家吧。”
收拾好東西，拎着魚，在夕陽下聊着天慢慢往家走，幾片蘆花追上我們。
“舒姐，你聽過《蒹葭》嗎？”
“蒹葭，不就是蘆葦嘛。”
“不是，是一首詩。”
“沒聽過。”
“那我背給你聽‘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阿恪好厲害，這是阿恪在大學裡學的嗎？”
“不是，是在初中學的。”
“初中又是什麼？”
“初中啊，初中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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