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世子……眼下他已經襲爵,應該叫他臨安王了。
孟慎成婚之日,神武軍中确實有數位将軍同去祝賀,因為孟慎也在耿将軍身邊曆練過一段時日,算是半個神武軍的人。
隻不過跟溫皓蘭一樣,這倉促一面,若不是鄭玉衡生得太出挑,估計都不會有人想起來——畢竟除了某位因毆打朝廷命官被罷職在家的洪将軍之外,其他人都沒有離鄭玉衡太近,而是保持着一個頗有分寸的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之下,匆匆一眼,居然還能認出鄭玉衡來,不得不說是眼力和記性都極好。
隻不過其他人不認識他,不代表耿哲不認識他。
兵卒在門口守候,待兩人進入後,啪地合上了門,候在門外。
何成飛何統制豈見過這樣的陣仗?他面前就是朝中委以重任的征北神武大将軍,是備受皇太後信任的帥臣,說不定面見太後都是家常便飯,他一個小小的統制,居然聽信了小鄭大人的胡言亂語,在他面前假傳懿旨?
就當何成飛踏足進入,猛然後悔不叠的時候,耿哲也将視線從面前的地形圖上擡起,落到了眼前兩人的身上。
一個穿着禦營中軍制式、看起來約莫在統制一級的軍士。
一個……
耿哲直起了身,面容冷酷地看着他,将他從頭打量到腳。
他的視線嚴峻至極,即便沒有對着何成飛,這位何統制都覺得大将軍身具威壓,讓他不由得想要當場請罪。他咽了口唾沫,轉頭看着小鄭大人,心裡七上八下地亂跳。
沒來之前放話放得這麼狂,一進來看見大将軍,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這群軍士大多如此。
鄭玉衡與耿哲對視片刻,擡手躬身,禮節周到,很尊敬地道:“下官河關糧草督運鄭鈞之,受總調度調令前往離州城,今有要事禀告。”
耿哲審視了他一會兒,道:“你?”
鄭玉衡道:“是。”
耿哲對他的印象絕對說不上好,但鄭玉衡能到這裡,他怕此人身上真肩負着什麼懿旨,便按下其餘情緒,先問:“太後命你帶什麼旨意?”
鄭玉衡道:“沒有懿旨。”
周遭的溫度仿佛頃刻間又掉了一截,何統制感覺大将軍的眼神都要往外結出冰碴子了,沒承想小鄭大人居然直接說“沒有懿旨”,那不是要他老何的命嘛!
何成飛膝蓋發軟,差點撲通一聲跪下哭訴,便聽鄭鈞之又道:“但有一個可能會影響戰局的消息。”
耿哲冷冷地嗤笑一聲,坐了下來,道:“怎麼,你運送糧草,還運出驚天大事來了?”
“雖不至于,也相差不多。”
鄭玉衡上前幾步,在何成飛“你是不是要找死?”的驚疑眼神當中,直接來到了耿哲的桌案前。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耿将軍臉色雖然差,但不知為何,居然也忍下來了。
“你麾下的李宗光部,号稱一萬,總調度也是最初安排我等押送一萬衆的糧饷和辎重,但實際上……”
“他們隻有八千人。”耿哲道,“臨戰點兵時,善德跟我……”
“他們隻有四千人。”鄭玉衡道。
耿哲怔了一下:“你說什麼?”
“根據他們的營地駐紮範圍、密度,還有安排的兵卒巡邏人數,這絕對不是八千人的規模,即便算上民夫,也絕對在五千人的規模之内,我奉命運……”
“你奉命運糧就已經很離譜!”耿哲忍不住道,“你不在大内……”
“别打岔。”鄭玉衡按了按他桌上的地形圖,指着大寒江,“我受命在軍中監督糧饷,在前日因戰局變化,總調度将我與戶部的張大人一同彙入離州城,為大将軍前壓康州做準備,原本我來隻是要接觸你們這裡的後勤數目和實收實出,但在動身前一夜,李善德派人冒‘藩騎’之名要趁夜襲殺我等。”
“襲殺?”耿哲劍眉緊鎖,“藩騎隊伍根本沒有騷擾到李善德所駐紮之地,而是在幽北地區。”
“是。”鄭玉衡道,“他是假借這個名義而已,就是想要順理成章地将軍饷之事埋下來。如今我站在這裡,将軍心裡應該也明白結果如何……他李善德會不會反?”
他講話的跳躍性有點大,耿哲凝視着他,道:“對京中特調的糧草督運下手,他非死不可。”
“既是非死不可,此人是否還會聽從将軍的調令?我們的動向究竟是否還隐蔽,要是他通敵,在康州彙集的六個萬戶,這時候會有什麼反應,此刻又在哪裡?”
鄭玉衡咄咄逼人,一個接着一個問題地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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