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說:“你走你的。”
鐘明粗魯地撈起陳子輕,把枕頭往他背後一丢,再将熱乎乎的飯盒塞他懷裡:“我妹叫我看着你吃下。”
陳子輕翻白眼,這大塊頭能被劉主任看上,技術上一定是相當可以的,就是死腦筋,耿直,他不能激,一激就魯莽。
今天山裡的這場架,起因是第五車間的一個工人說了什麼鐘菇不好的話,激怒了鐘明,他沖動了。
兩個人的沖突,變成兩個車間的鬥毆。
陳子輕抓起鋁勺子,在鐘明的催促下進食,等他硬着頭皮把最後一口白粥吃掉,鐘明立刻收好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麼一大盒食物吃下去,陳子輕以為自己會吐個七八,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那感覺。
大概是有新手護盾,症狀在減輕。
.
陳子輕一等來馬強強,就讓他背自己回廠裡。
“别喊,誰都别告訴。”陳子輕飛快地說,“你把我背到西邊廠房,我去那兒寫首詩就回醫院。”
馬強強一臉迷茫地張大嘴巴:“還要出去啊,醫生不讓寫嗎?
陳子輕高深莫測:“要靈感。”
馬強強很好忽悠,他把自己的工作帽摘下來,打打上面的灰戴到陳子輕頭上,“那你戴着擋風。”
兩人偷偷摸摸出了醫院。
馬強強看着圓圓小小的,體質倒是很好,一路背着陳子輕一下都沒休息。
陳子輕無心欣賞風景,到了目的地,他馬上醞釀詩意。
馬強強在不遠處蹲下來,戳螞蟻玩。
春光正好,風溫溫柔柔,陳子輕咬着筆頭半天都沒頭緒,原主對詩歌的愛并沒有傳給他,他哪裡會寫詩。
時間分秒流逝,陳子輕急得滿頭大汗,幹脆把為數不多能從頭背到尾的幾首詩裡的其中一首,李白的《靜夜思》寫了上去。
沒說非得是原創。
陳子輕把詩集合起來,給筆蓋上筆帽挂在詩集封皮上面,他還沒顧得上放松就讓人發現了,通知了保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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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辦公室
陳子輕坐在黑色皮沙發上,打量眼前所見,從老式開關,桌椅,台燈,電話機,地球儀,牆上貼的啟明制造廠“先進集體”“積極集體”獎狀和工作職責生産标準,壓着辦公桌的玻璃底下那些報紙,桌上擺着的某中學黑白照片合影……
最後才是背對大張水墨畫,站在辦公桌旁翻看文件的男人,也就是啟明制造廠的現任廠長宗林喻。
很高,淺灰色襯衣的下擺紮進黑褲腰裡,皮帶束得嚴整,襯衣袖子扣在腕部,唇峰緊繃,不苟言笑十分寡淡的一個人。
一雙眼深黑,睫毛長翹能搭牙簽,鼻梁直挺,輪廓很周正。
陳子輕看向辦公桌上的飯盒:“廠長,你還沒吃飯啊?”
“嗯。”男人似乎采集回來就開始忙碌,現在也沒忙完,“小向,我聽李科長講了你救人的事,廠裡會開大會給你頒發獎金,現在你和我說說,”
他把文件放一邊,“為什麼沒在醫院?”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旁邊的大叫聲把他吓一跳。
“我哥是為了寫詩!”
陳子輕默默用手擋臉,别說了。
男人看向他:“寫詩?”
陳子輕放下手,正襟危坐:“是的,廠長。”
男人拉開椅子,摘着腕表坐下來:“那也不用回到廠裡。”
陳子輕的餘光裡,馬強強刷地站起來,挺着胸膛聲如洪鐘:“廠長,作詩是要有靈感的,廠房那裡是我哥的創作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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