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馮興俊将最後一塊磚放上去,用力敲打了幾下,看着四周基本上高低一緻了,直起身來說:“大功告成,可以燒火烤羊腿了。”
李小德崇敬地說:“大哥哥真了不起,什麼都會做,連竈都會砌。”
馮興俊看着那個砌得歪歪扭扭的隻有三塊磚那麼高的臨時的竈,自嘲說:“但願羊腿不是很大很重,莫把它壓垮了,如若壓垮了,可對不起你這句稱贊了。”
“不會被壓垮的。”李小心用力往那個竈的各個部位都按了按,笑着說:“樣子雖然不太美觀,看起來還是挺結實的。”
“太公才是什麼都會。”李與恩與娟兒擡了羊腿出來,看到那個醜陋的竈,就又想起了他的師父:“我們當時從山上搬進龍莊時,竈台就是你們太公親自砌的。他砌的那個竈台,比那些專門打竈的師父砌的都漂亮。”
想起已經逝去多年的太公,李小心的眼眶一下就濕潤了。在場的所有人中,他跟太公的感情應該是最深厚的。他自小在太公身邊長大,太公縱容他,寵愛他,該教育他的卻一樣不少。他們現在遠離家鄉,不能經常到太公的墓前去看望太公了,就在家裡供奉了他的牌位,每日給他燒柱香,跟他說說話。寄托一下他們一家人對太公的思念之情。
娟兒看到李小心又難過了,過去輕輕拍拍他的手背:“想太公了,就先去給他上炷香,再出來幫忙烤羊吧。”
李小心點點頭,這時馮家兄妹才知道李家一直供奉着太公的牌位,馮興俊和馮雨瑩也跟着李小心,去到書房,各自給太公的牌位上了一柱香,才出來跟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準備晚餐。
李與恩和李小德負責烤羊腿,李小心想到廚房當大廚,馮興俊卻說:“大家一起做菜才有趣,不如我們每個人各做一道菜,比拼一下,看哪個做的菜最受歡迎,如何?”
馮雨瑩和李小萱立即拍手同意。馮雨嫣這下懊惱自己穿了這身旗袍來了。但是轉而一想:一個身份高貴的優雅女人就該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過日子,做家務最容易讓手部皮膚變得粗糙,我何苦去給自己找罪受?
這樣想着,又以為她今天穿了這身旗袍來,實在是太好了,這樣她就有理由不去幹任何事情,坐着等吃就行。
兩小時後,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一桌豐盛的中秋晚宴終于弄好了。剛好十人,圍坐在一桌吃飯,本來黃媽不想跟他們同桌吃飯的,娟兒說我們家沒有那麼多規矩,你跟我們一起吃好了。硬要将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馮興俊也說:“中秋節嘛,講究的就是團圓,我們不能回去與家人一起大團圓,這個小團圓就不要再分出個三六九等來了。”看到大少爺發了話,黃媽才真正安心坐下來,跟大家一起吃飯。
結果當然不用說,那隻香辣烤羊腿最受歡迎,這隻烤羊腿又是大家齊心協力才烤好的,所以最終還是沒分出個勝負來。
連自诩要做個優雅知性的當代女青年的馮雨嫣,也抵不住烤羊腿的誘惑,吃得滿嘴流油。馮雨瑩和李小萱都是随性的人,更是被辣得呼哧呼哧的大呼過瘾。
就在他們吃得盡興時,天空突然下起一陣小雨來。馮雨瑩說:“若是一直下雨,也賞不成月了,我們也不必到三嬸娘家去了。”
馮雨嫣心裡其實也不情願前往羅家,即使要賞月,她也希望能與李小心一同觀賞。對于三嬸娘家,她實在提不起興趣。三嬸娘家那群人都是地道的上海本地人,說起上海話來那叫一個流利,讓人聽了似懂非懂。無論是否理解,都必須靜靜地傾聽,臉上還要挂着禮貌得體的笑容,表示出自己的愉快心情。而且,羅家那些女人眼中流露出的輕蔑和不屑,也讓馮家姐妹感到非常不自在。
城市人似乎與生俱來就有一種瞧不起鄉下人的優越感,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總是讓她們感到快要窒息。因此,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們真的不想踏足羅家。然而,三嬸卻自認為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們好,一心想要完成大伯交給她的替侄女們挑選豪門世家佳婿的重要任務。隻要羅家有任何活動,都會熱情地邀請馮家兄妹一同參加。
馮興俊卻說:“人家好心邀請我們前去賞月,就算是給三嬸一個面子,我們也要去露個面。可不能讓三嬸在她娘家人面前失了臉面,說我們不懂禮數。”
馮雨瑩無奈地朝李小心笑笑。李小心立即說:“不如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我也去湊個熱鬧。”
馮雨嫣立即說:“好啊好啊,有你在我們才放心,要不然玩到太晚了,回去都要擔心人身安全的。”
馮興學又跟妹妹過不去,白了她一眼:“有大哥和三妹在,還保護不好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會來搶你啊?”他們都看得出來,李小心跟馮雨瑩自小就情意綿綿,這個大妹怕是腦子有問題,怎麼會想着要去跟三妹争李小心呢?李小心的容貌還算是長得出衆吧,可是他家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家裡連個老媽子都請不起,大妹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确定能跟李小心過這種清苦日子?即使她是庶出,也沒必要這樣來埋汰自己吧?并且現在都鼓吹起什麼婚戀自由了,誰還管你什麼正出庶出?至于三妹麼,他倒不管她嫁給誰,她越嫁得差才越打母親的臉呢。大妹是他親妹,他必須攔着。要她如父親的願,嫁個好人家。
馮雨嫣不想跟二哥當着李小心的面争執,向大哥撒嬌:“大哥,你看看二哥——”
馮興俊隻好好脾氣地做和事佬:“好了,都少說兩句吧,也不怕叔嬸看了笑話。”
娟兒笑眯眯地看一眼馮雨瑩,又看一眼李小心:“你們帶上小心吧,年輕人,該玩的時候就開心玩,隻是小心不可以玩太晚,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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