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許是父母愛情的結晶,可封梧知道,他不是。
他是拴住他的母親的鎖。
他的母親封胭是個天真的女人。這并不意味着她愚蠢或是庸俗,相反,她其實是個知識淵博、極富才氣的人。隻是她所有的涉獵加總在一起,也獨獨在一條道路上一騎絕塵。
她最愛在陽光燦爛的午後,捧一本書坐在躺椅上細細地讀。有時是詩集,有時是志怪小說和民俗學,有時是存在主義哲學的一系列代表作,有時是英國的偵探小說,有時還可能是全年齡向的童話寓言故事。
但她很少甚至是排斥去關注那些并不含蓄的、赤條條的時事。
她那雙感性的眼睛常常執迷于詩化或是戲劇化的文藝幻想中。在她的眼中,他的父親梁紹威大概是一位落魄書生,或是多情的劍客,被牽絆于紅塵俗世,又與紅塵俗世無關。
他的父親興許沒有俠骨,他的母親卻有一腔柔腸。
母親那雙時常流淚的朦胧煙水眼,即便在得知父親如何沾惹了花草後,也仍氲着難以割舍的眷戀,癡癡等着他的父親回心轉意。
可有的等待是期許和守候,有的等待卻是蹉跎與折磨。
他的父親便是後者。他閑暇之餘要麼看新聞,要麼要看刊登前沿資料的雜志,要麼就看經濟政治類的大部頭。感興趣的方向總歸與他孩子氣得表裡如一的妻子大相徑庭。
于是即使是同一個話題,他們也幾乎聊不到一塊兒去。
即使有時他的母親企圖攀話,也被父親連珠炮似的專有名詞和行業黑話堵了嘴。
封梧常常不解,父親與母親是因為無話可說,所以不愛,還是因為不愛,所以無話可說。
父親用一道高不可攀的城牆阻隔了母親的接近,又在不滿的圍城裡消磨盡了對母親為數不多的愛意。他漸漸對這個作風不切實際的妻子厭煩透了。
他能對任何成年人即使是僅一面之緣的流氓無賴保有成功企業家得體的分寸感,卻獨獨在這位活潑得過分年輕的妻子面前像個流氓無賴一樣失了體面與分寸。
不久之後,他的父親就徹底與母親撕破了臉皮,分居兩地。
彼時他隻有七歲。他的母親還能在他面前對這段失敗的婚姻表現出渾不在意的模樣。
父親離開這個家的那一天,她蹲下身與他平視,笑吟吟地告訴他:“爸爸并不是不在乎小阿梧,隻是被媽媽氣到了。因為媽媽甯願和小猴子睡覺,也不願意和他睡覺。”
小猴子是一個淺黃色的毛絨玩具,他那童心未泯的母親的藏品之一。
他的母親有一個堅持了多年的習慣。她每一年的生日都會給自己買一個代表當年生肖的公仔,再給自己的新藏品取一個敷衍得像是在哄孩子的昵稱。小猴子就是某個猴年收藏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那個需要哄的孩子。
她有孩子般認定了一件事就一意孤行的執拗,又不像孩子一樣愛把自己的白紙塗得五顔六色:她專注且長久地往自己身上添同一種顔色。
正因如此,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愛情上一敗塗地。
他的父親不在家,他的母親就會把十二生肖的毛絨玩具挨個在床的另一側擺開,在它們的注視下安睡。每晚睡前還會溫柔地與它們道一句晚安。
紛纭變遷的世界令她痛苦、落寞,她隻好躲進純粹而沒有紛争的童真裡去。
在那之後,或許是為了彌補他父愛缺失的童年,他的母親就帶着他滿世界地亂飛。他們去楔形池打撈過朝霞,去珊瑚島追過太陽,去石窟聽過鬼哭狼嚎的大漠風聲,去隐蔽山中的佛寺觀過滌蕩心靈的壁畫。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最終卻回到了家附近那塊油菜花田的小徑裡。他的母親将烏木一樣黑的頭發慵懶而随意地紮在腦後,撩起白色的紗裙,牽過他的手,帶着他在金黃的油菜花田裡信步而遊。
興緻到了,她便折下一小莖油菜花,彎腰插在他的耳上,随後又仰直了身子,邊拍照留念,邊看着他咯咯地笑。她笑得很開心,像風一樣活潑且輕快的開心。
笑着笑着,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她把雙手背在身後,五指交叉地抵在腰上,微仰起頭繼續往前走。
她那雙非霧非煙的、悲情的眼睛倒映了澄碧如洗的天空,好似倒映了易碎的夢。
不久,母親與他同住的那個空蕩的院落迎來了陌生的訪客。
有的是他不認識的自稱是梁氏集團請來的投資理财顧問和律師,有的是母親家裡的親戚。
前者迫切地想要貫徹父親的旨意,後者竭力彌補曾經與母親斷-->>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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