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意外,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掀起了驚濤駭浪,将他剛剛趨于平靜的生活徹底擊得粉碎,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也如潮水般湧來,讓他陷入了無盡的痛苦和迷茫之中。
樓道裡,昏暗的燈光将祁同偉和高小琴的身影拉得扭曲而漫長,孩子的輕啼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祁同偉的手無力地垂落,他望着高小琴,眼中滿是掙紮與痛苦。
“小琴,你說這孩子是我的,她……幾歲了?”祁同偉的聲音沙啞,帶着一絲顫抖,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着千斤的重量。
高小琴輕輕撫摸着孩子的頭,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同偉,她三歲了。三年前,在那個下着大雨的夜晚,你還記得嗎?”
祁同偉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到三年前。那是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因為工作上的挫折和梁璐的争吵而心煩意亂,獨自在街頭徘徊。在一家小酒吧裡,他遇到了高小琴。高小琴的笑容和安慰,讓他在那一刻找到了短暫的慰藉。他們聊了很多,關于理想、關于生活、關于那些被現實碾碎的夢。
“那晚之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知道你有家庭,我本想獨自把孩子生下來,不讓你為難。”高小琴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無奈,“可是,我一個人真的很難,孩子需要父親。”
祁同偉的腦袋嗡嗡作響,那個夜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記得高小琴的溫柔,卻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小琴,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埋怨。
“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我知道你和梁璐的婚姻來之不易。”高小琴的眼淚滑落,“我讓你離開,不要再回來,我以為自己可以獨自承擔一切。”
祁同偉的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了翠翠。翠翠是他在另一段迷茫時期遇到的女子,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感情。在他決定回歸家庭時,翠翠選擇了默默離開。他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沒想到命運卻如此捉弄人。
“那翠翠呢?她算什麼?”祁同偉的聲音有些激動,“你明知道我和她……”
“我知道,可是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高小琴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本以為可以放下你,好好生活,可是孩子的出現讓一切都改變了。”
祁同偉感到一陣眩暈,他靠着牆壁緩緩蹲下,雙手抱頭。他剛剛從債務的危機中解脫出來,以為生活終于可以回歸平靜,沒想到又陷入了這樣的情感漩渦。他想起自己為了還清債務四處奔波的日子,想起債主那兇狠的眼神,那一周的時間仿佛是一場噩夢。而現在,這個噩夢似乎還在繼續。
“同偉,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突然,可是孩子是無辜的。”高小琴蹲下身,輕輕握住祁同偉的手,“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祁同偉擡起頭,看着高小琴懷中的孩子,那孩子正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神裡充滿了懵懂和好奇。他的心猛地一揪,那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能忍心讓她在沒有父親的環境中長大。
“小琴,讓我想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祁同偉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痛苦,“梁璐那邊,我該怎麼說?她剛剛才和我一起度過了這場債務危機,我們的關系才剛剛有了一些緩和。”
高小琴咬了咬嘴唇:“我知道這很難,可是我們不能再逃避了。也許我們可以找個合适的時機,和梁璐坦誠地談一談。”
祁同偉苦笑着搖頭:“你不了解梁璐,她是個驕傲的女人,她怎麼能容忍這樣的事情。一旦她知道了,這個家就徹底完了。”
樓道裡再次陷入了沉默,隻有孩子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呢喃打破這份寂靜。祁同偉的腦海裡一片混亂,他想起了自己和梁璐這些年的婚姻生活,那些争吵、冷戰,還有那些看似平靜卻暗藏洶湧的日子。他為了權力和地位,選擇了妥協和隐忍,可如今這一切似乎都變得毫無意義。
他又想起了高小琴,想起他們曾經的相遇和那個意外的夜晚。他對高小琴并非沒有感情,隻是這份感情在現實的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擊。還有翠翠,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他曾以為自己可以給她幸福,卻最終還是辜負了她。
“同偉,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高小琴輕聲說道,“我隻是希望孩子能有一個好的未來。”
祁同偉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小琴,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他看着高小琴,眼中滿是堅定,卻又透着一絲迷茫。
高小琴點了點頭,抱着孩子轉身離開。祁同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生活将再次陷入一場風暴之中,而這場風暴的中心,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和無法割舍的情感。
回到家中,梁璐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祁同偉進來,她放下手中的遙控器:“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她的語氣裡帶着一絲關切。
祁同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點事,出去處理了一下。”他不敢直視梁璐的眼睛,生怕自己的慌亂被她看穿。
梁璐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她站起身,走到祁同偉身邊:“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祁同偉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累。”他走進卧室,關上了門,靠在門上緩緩滑落,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梁璐,如何面對這個即将破碎的家,更不知道該如何給高小琴和孩子一個交代。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祁同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思緒萬千。
那慘白的牆面如同一張巨大的幕布,映照着他混亂不堪的人生。窗外,城市的喧嚣漸漸沉寂,可他的内心卻如翻湧的潮水,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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