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沉默片刻,想起自己若是找不到下一支藥劑,恐怕兩年都活不到,而現在别說找藥劑,就連自身都難保,他嘴角揚起一抹苦澀:“和你一樣,也不是太好。”
陸晚婷繼續低頭處理着他的傷口,手上的動作依然輕柔,她似乎有些沉浸在回憶裡,聲音也柔和了許多:“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我被湖金宇他們幾個惡少搶走冰糖葫蘆,是你幫我搶了過來,還把他們趕跑了。那時候,我覺得你是我的英雄。”
“那時候你才十歲吧?”雲歸低聲說道,目光中帶着幾分遙遠的懷念。
“十一歲。”陸晚婷溫柔提醒。
“原來你隻比我小一歲。”
“是啊,”陸晚婷的嘴角揚起一絲苦笑,聲音帶着些許感慨,“那時候的我,想着長大後,進了大家族,一定要報答你......可沒想到,之後,我們就再沒見過了。”
雲歸點點頭,目光略微暗淡:“的确是很久了,那時候,我以為我們以後還會常見。”
“可是沒有。”陸晚婷的聲音帶着一絲哀傷,“等我進了金家,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我以為我嫁進來後,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過上想要的生活。可到頭來,還是過得一塌糊塗。”
雲歸聽出她話中另有所指,眉頭微蹙,立刻追問:“你的生活到底發生了什麼?”
“哎......”陸晚婷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不說也罷。”
“你還是告訴我吧,或許我能幫你解決。”雲歸聲音低沉真摯,但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托大。如今他自身難保,傷重至此,連逃出生天都成奢望,又哪裡有能力幫别人解決問題?
“生活這上面,你幫不上忙的,”陸晚婷神色黯然,輕歎一聲,她低頭沉默片刻,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擡起頭,眼中透出些許苦澀,緩緩開口:“我丈夫是金家的四少爺金勇德,金勇德風流成性,整日不回家,十分冷落我,偶爾半夜醉酒回來,還會狠狠打我,因此,這麼多年來,我和金勇德一直都沒有孩子,導緻我在金家的地位并不高。”
她的語調平靜,但每個字都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切割着她内心的痛苦。
雲歸聞言,心中湧起一陣怒火,眉目頓時淩厲了幾分,冷哼一聲:“這種人渣竟然也配做你的丈夫?等我好了,就替你除了他!這種人渣活着還有什麼用?”
陸晚婷一愣,随即輕輕搖頭,聲音依舊溫柔,卻又無比堅定:“不,雲歸,不要這樣。他再怎麼說,也是我夫君,是金家的四少爺。他死了,我在金家就更沒法立足了。與其那樣,我甯願繼續忍辱當這名義上的四少爺夫人。”
雲歸聽着她這般自我隐忍的回答,心中不禁一顫。他本以為她的性格還如當年那般果決伶俐,但歲月和現實顯然已經将她磨得更加柔韌,卻也更加令人心疼。他沉默了一會兒,随即長歎一口氣,低聲說道:“好吧......”
空氣中沉寂了一瞬,房間内隻剩下蠟燭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嗞嗞”聲,陸晚婷垂下眼眸,掩去了那抹藏在眼底的無奈與辛酸。雲歸看着她,不由得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中卻多了一份複雜的情感。
這世上,為什麼善良的人活得這麼艱難,而那些無惡不作的混蛋卻活得春風得意?
這似乎是道恒古難題,雲歸始終想不明白。
雲歸感覺傷口的劇痛漸漸被藥物的清涼感代替,随即便是一陣困意襲來。陸晚婷扶着他,輕柔地将他引導到内屋,雲歸疲憊地垂下頭,神智逐漸模糊。
他環顧四周,隐約看到屋内的陳設簡潔溫暖,牆角放着幾盆綠植,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氣。
陸晚婷幫他鋪開毯子,雲歸不想弄髒她的床榻,便搖搖頭,堅持自己可以在地上休息。陸晚婷無奈地輕歎,乖巧地在地闆上鋪好毯子,讓他躺下。雲歸閉上眼,沉重的睫毛微微顫動,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夜色深沉,外面的風聲漸起,隐約傳來巡邏隊員急促的腳步聲。陸晚婷悄悄檢查了一下房門的鎖扣,确保一切無礙。她再度瞥了一眼雲歸那張被藥物和血漬染紅的面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她關上房門,輕輕走向床榻,身心俱疲,卻又不得不心中保持警覺。
深夜,外面不時傳來巡邏隊員的詢問聲,“有無見到可疑人員?”陸晚婷每次都冷靜地裝作被吵醒,然後帶着濃厚的困意回答:“沒有。”但她内心卻在微微顫抖。她知道,金家派出的巡邏人員越來越多,皇城的搜索令已經到了她所在的這個地方。她緊張地關注着窗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整夜的腳步聲讓她徹夜難眠。“可千萬不要進來搜查啊。”陸晚婷縮在床上,雙手合在胸前,不住地祈禱。
窗外的燈火閃爍不定,偶爾有幾次巡邏隊員走過窗外,陸晚婷心也随之緊繃。直到天色微亮,外面的喧嚣才逐漸消散,夜晚的陰影也終于開始退去。
第二天清晨,雲歸慢慢醒來,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饑餓感。他的傷口雖然依然隐隐作痛,但藥物的效果出奇地好,許多傷口已經愈合,疼痛感也有所減輕。他坐起身時,發現陸晚婷坐在床邊,正輕輕地為他準備早餐。
“你醒了?”陸晚婷轉過頭,看到雲歸坐起,眼中滿是關切與驚訝,“你的傷口愈合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似乎恢複得遠遠超出了常人的速度。”
雲歸笑了笑,輕聲回答:“藥效很好,謝謝你。”
陸晚婷抿嘴一笑,“隻要你好些就行。”
他低頭看着她準備的簡陋早,不禁皺起了眉頭。
一碗清粥,幾小片青菜,幾塊腌肉,還有一個不太大的饅頭,連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陸晚婷注意到了雲歸眼中的不滿,臉上露出一絲羞澀,“我……我不敢要太多。這裡巡邏非常嚴密,如果我飯量突然增大,可能會引起懷疑,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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