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聿劇烈一抖,出竅半日的魂魄被她一句話激回,一岔氣便咳起來,一時間肩背聳動,咳得縮作一團,臉紅頭漲,好半日擡不起頭。
穆遙一手扶着他,一手在那薄而利的脊背上輕輕拍撫。齊聿一直咳到胸腔生出鳴嘯之聲才漸漸止住,啞聲道,“你說什麼胡——”
又被穆遙一手按在唇上,“且緩一緩。”便用空着的左手取一盞茶。齊聿憋住氣,抖着手接過,垂着頭小口抿着喝。
“朱青廬的田産是強行私占,你怎麼查都行。門閥食邑哪一家不是皇帝賞賜?如今說收回就收回,總要有一個像樣下手處——西州穆氏天下第一門閥,從我開始,後頭的人便是想要鬧一回,也要打量一下自家,有沒有西州的本事。”
齊聿放下杯子,要張口又被穆遙掩住,隻能搖一搖頭。
“第二個我也想好了。”穆遙道,“秦觀。等朱案一了結,十日之内我必讓秦觀這厮不得好死。你從容拿下秦老祖宗的食邑。從此後不出一年,天下田土複歸天下耕者。”
齊聿掙紮漸漸劇烈,卻發不了聲,便擡手去拉她。穆遙根本不松手,“至于以後怎麼辦。以後再說,等你當真身敗名裂時,且保住性命,我帶你去西州。”
齊聿瞬間安靜,大睜着眼,死死盯住她。
“高興了?”穆遙一笑,終于松開手,“人都說西州天高雲闊牛羊成群,那是沒去過的人的粗淺見識。西州一半草場一半河川,塞上江南,草場牧羊,河谷裡産稻谷。你去那裡,好生種一塊地,我沒了食邑,以後就靠你養了。”
齊聿臉色雪白,一雙眼憋得通紅,便連鼻尖都紅透,艱難道,“西州是北穆王戰功打下來,曆代北穆王的封地,同食邑有什麼相幹——說什麼靠我養,又騙人。”
穆遙撲哧一笑,“你看,你自己也知道食邑于我根本不算什麼——又為何不肯答應?”
齊聿目中已經蘊了水意,半點不敢擡頭,張臂将她死死抱住,臉頰藏在她頸畔,“食邑雖不算什麼,北穆王的聲名,怎麼能叫人踩在腳下?我不行,誰也不行,一定不行。”
穆遙感覺頸畔皮膚有濕潤微涼的水意,心知這人在哭,也不戳破,隻道,“齊聿,若你族中也有食邑,你會從自己族中開始清理嗎?”
齊聿不假思索道,“當然。但是你——”
“沒有但是。”穆遙道,“你就把我當作你族中之人就好了——你要做成這一件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就不做了。”
齊聿堅持,“你自己上書皇帝,自己交不好嗎?”
“我自己上交,你敢保後頭人不反抗嗎?門閥群起而攻之時,你打算拿誰祭旗?你能拿誰祭旗?”
齊聿瞬間沉默。
穆遙又道,“今日蘭台門上鬧的這一出,晚一點便會傳遍朝中,無人不知我二人不和——齊中丞,我可是依你之言,離你遠些。你若連我的食邑都不敢動,不如早早偃旗息鼓,同我去西州吧。”
齊聿沉默,一言不發。
穆遙并不催促,任由他伏在自己肩上。靜室中隻有間或一點微弱的哽咽。久久,齊聿終于動一下,嘴唇貼在她耳畔,“你一定要帶我去西州。”便推開她,低着頭站起來,背轉身整理儀容。
穆遙自坐在椅上喝茶。
齊聿轉過身,除了一雙眼着實紅得厲害,旁的已經看不出什麼,“穆遙,年前我應是很難回家。你——”
“我等你回家過年。”穆遙站起來,“人我帶走了。”
“好。”
穆遙提起大氅往外走,直下到長階盡頭才回頭,齊聿墨色的身影仍然立在高處,一瞬不瞬凝望自己,如同凝固。穆遙再不猶豫,大步走到門外,命飛羽衛,“帶走!”
禦史一派嘩然,自家長官同北穆王商議許久,居然還是要拿人?飛羽衛更不打話,如狼似虎撲上,不管三個人一疊連聲嚎叫,拖着便走。
一時間兵荒馬亂,鬼哭神嚎。
錢方嘶聲大叫,“蘭台乃國家監察之所——北穆王,你敢放肆?”
“你說對了。”穆遙上馬,整一整衣袖,笑道,“本王正是來此放肆。本王在丘林王庭都放肆過,蘭台又怎麼樣?”勃然色變,“嚎成這樣成何體統?堵上——”
飛羽衛揪了破布團子,一個個堵上嘴。穆遙撥轉馬頭,打馬便走,飛羽衛浩蕩跟在後頭,揚長而去。
穆遙在蘭台鬧一回,消息瞬間傳遍朝野。穆遙嫌聒噪,除了皇帝召見入宮述說一回,誰也不見,人交給飛羽衛審,自己在紅葉别院躲清靜。
田世銘次日過來,拍手笑道,“北穆王威武。”
穆遙正聽曲兒,擺手命侍人退走,“威武個屁。皇帝陛-->>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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