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鳳有點生氣,鼻息哧哧響,顯然在制怒。
陸天明朝徐允爵笑笑,“徐兄認為陸某說的哪裡不對?”
徐允爵嘿嘿一笑,“哪裡都對,說出來就不對了。”
“哈哈哈~小公爺是個敞亮人,鄭芝鳳,你也觀摩了昨日的開業大典,親身體驗民心大義。
如今天下大勢,乃人心思安、百姓思治,貴人一味的扣剝,就是在逆勢而行,朝廷、勳貴、士大夫、士紳、邊商、海商等等,統統都在逆勢。”
鄭芝鳳一愣,原來不止說鄭氏,“陸師未免大逆不道。”
“這就大逆不道了?自古百姓最好治理,他們不過是要求一個公平的環境。百姓會靠自己的雙手生存,不需要嗟來之食。
當今天下,朝廷和貴人對百姓重度扣剝,内憂外患,不思休養生息,反而加劇土地兼并,加劇财富積累,貴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
富裕永遠沒有盡頭,貧窮卻有明确底線,當百姓無法生存的時候,還有一條路叫…犯罪,叫造反,這就是流賊。
陸某已經滅匪報效皇恩,若流賊再起,陸某絕不會再理,流賊存在的曆史意義,就是告訴貴人,他們做錯了,要付出代價。
若貴人不反思,不反哺,大明遲早會亡國,陸某就算再殺二十萬、二百萬也于事無補。
曆朝曆代莫不如是,沒什麼稀罕,貴人捂住自己的雙眼當瞎子,未免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史冊中的一堆垃圾,大勢下的一堆齑粉。
鄭氏是在與垃圾合作?還是在與齑粉合作?”
鄭芝鳳深吸一口氣,猶豫片刻拱手,“鄭某聽懂了,感謝陸大人賜教,請問您有何良策?”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民心散落、大義黯淡,陸某在重聚民心,鑄造大勢,還天下太平。”
“的确看到了,鄭某是請教鄭氏的出路,家兄代為詢問,請陸師賜教。”
“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陸某當然不是說鄭氏不應該做生意,山西有山西的大勢,外海也有外海的大勢。
天啟四年,紅毛鬼占據澎湖,福建總督撤兵,鄭氏沒有阻止紅毛鬼,甚至允許他們在夷州東邊築城,而你們遷民夷州經營西邊,這就是大勢,鄭氏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天坑。”
“陸師此言差矣,我們是生意人。”
“沒有國家、民族界限的商人不叫商人,叫走狗。”
“陸師未免過于武斷,外海并非兩京十三省。”
陸天明對着他無聲笑笑,掐掐手指,“鄭福松已經歸于福建?”
鄭芝鳳一愣,“是,侄兒已回福建兩年。”
“平戶藩學的是大明禮儀,接受的是大明儒學,鄭福松回到福建,接受的依然是正統儒學,這就是大勢。”
鄭芝鳳眨眨眼,“這是什麼大勢?”
陸天明說累了,朝孫傳庭甩甩頭,拿起茶水潤潤喉。
孫傳庭輕咳一聲,“鄭先生,忠孝節義即為正統大義,鄭氏子孫隻要稍有良心,就不恥于父輩抛棄母國、為金銀四海做匪,那未來自然很清晰,由内而外,由南向北,由東向西,由上而下,全面崩塌,輕則落罪,重則滅族。”
鄭芝鳳恍然大悟,兩眼大瞪陷入呆滞。
陸天明又掐手指,衆人安靜等着,過一會陸天明才凝重開口。
“陸某很少給人看命,這東西反噬特别猛,鄭氏牽扯數十萬性命,反噬更加兇狠,看在數十萬百姓的份上,給你們一句破命忠言。
鄭氏起于汪洋,逆則無根浮萍、順則海中真金,當今已到轉折點,兩年内鄭氏必遭大禍,逆勢之命出現在順年順月順日,占其二必遭殃,或五年六月初六,或六年六月。
禍起于已,破命不能退,争勢更不能退,話已至此,鄭先生可以回去了,若某一天聽到陸某倒黴的消息,那你們鄭氏背負更多債,更加需要争勢。”
陸天明神叨叨說完,閉目靠在椅背,看起來很是疲憊,衆人神色凝重起身,把鄭芝鳳也搞得有點毛,但他也不能問了。
鄭芝鳳彎腰行禮,“小人告退,陸師保重。”
宋裕本伸手把他送出去,衆人站在陸天明面前,互相瞅一眼,神色凝重,子不言怪力亂神,談及命格之事,無論真假都有點瘆人。
陸天明歪歪脖子,睜眼看到他們的神色,連徐允爵都有點慌張。
突然繃不住了,仰頭哈哈大笑,暢快至極。
起身向門口的李開夏招招手,示意她倒杯熱茶,對衆人淡淡微笑,“看命是一件複雜的人事環境推理,鄭氏必定會倒黴,不是明年,一定是崇祯六年六月,小公爺猜猜為什麼?”
徐允爵對他這話十分好奇,聞言眨眨眼,又想起另一件事,“皇後娘娘呢?”
陸天明指指屏風後,“卧室聽不到外面的話,娘娘昨日累了,在休息,徐兄有話可以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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