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所幸客非惡客。
來客為兩男一女,皆身着流觞曲水的藍衣白袍,打扮頗為文雅,卻難掩一路風塵。
屋子雖大,但因平時少有熟客往來,隻多備了張椅子,正好供三人落座。
在牛轲廉和小女孩推門而入的同時,三人已起身而迎。
其中一男子牛轲廉并不認得,另外一男一女雖久未謀面,卻不覺生分。
于是,牛轲廉臉上的笑容隻僵了短短一瞬,便很自然地化開了。
他左手拎起晃悠悠的包子袋道:“呵,幾位來前也沒先打個招呼,家裡沒準備東西招待,這還有倆沒吃的狗不理,要不将就分分?”
那女子親近道:“不麻煩啦牛叔。津城的狗不理包子最有名,我們一大早便去吃了,現在還飽得很呢!”
另兩人緊接在女子之後分别與牛轲廉行了個見面禮,道:
“久違了,牛叔。此次小洛和朝歌帶着朋友不告而來,有不方便之處還請牛叔海涵。”
“一曲流年閣,雪清歡,久仰牛将軍大名。”
三位不請自來的客人,自然便是雪清歡及喬裝打扮作一曲流年閣弟子的夢朝歌和洛飄零二人,二人此時早已卸去僞裝,坦然與牛轲廉相見。
牛轲廉先後打量完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夢朝歌,和傳言中大難不死卻落下病根面色總顯蒼白無色的洛飄零,世事洞明的雙眸似是一眼看盡兩人這幾年間的辛酸與不易,閃過一抹不為人所覺的疼惜,這才朝雪清歡點頭緻意,道了聲“幸會”。
未待三人有下一句言語,一直被忽視的小女孩已率先“發難”。
“切!人都闖進來了,還假裝客套說啥方不方便……”
小女孩努着嘴繃着臉不屑地說着,面部表情本該很冷漠,卻因小臉還沒長開,臉頰肉擠一起,怎麼看怎麼可愛。
隻見小女孩兩個小馬尾一甩一甩地走至窗邊,哐當一下将懷中的金魚缸粗魯地摁在窗案上,驚得本便心有餘悸的三條小金魚再次在水中倉惶亂竄起來,一對對大魚眼似在訴說着魚生可憐的命運,碰上這一大一小倆魔頭,可不知折了多少壽元哩!
屋中三客似也同三條金魚般被小女孩的下馬威吓着,雙眼一眨,睫毛一顫,相顧無言。
牛轲廉飛快地向三人遞了個尴尬而歉意的眼神,旋即滿臉堆笑地招呼三人重新落座。
而後扭身向右側的廚房走去,嘴則不停地道:“小花說得對,現在也沒啥不方便的,上邊的人來盯了三年,發現沒啥意義,便放任我自生自滅嘞。”
在那壯闊的身軀沒入廚房後,廳中便隻剩來客三人與小女孩了。
小女孩名叫小花,隻有那對大圓眼兒和牛轲廉如出一轍,有那麼一成相像。
然而一成相像,便是不像。
小花和牛轲廉間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就如牛轲廉今日是專門告假為小花慶生辰,洛飄零三人此行也是專程來找牛轲廉的,自然提前調查過牛轲廉現在的生活情況,不會不知道這個小花的存在。
牛轲廉出生在姑蘇以東的松江村,因家中貧苦兄弟姊妹衆多,年紀最長的他早早便參軍入伍,背井離鄉。
外夷禍亂之年,寇自閩地入境,迅速沿海北上展開戰線,短短三個月便讓戰火在中州大半個海岸線綿延,松江村全村百姓未能躲過此劫盡皆被屠。
彼時牛轲廉為嶺南城守軍将領,自也無法顧及遠在千裡外的家鄉,受右臂傷勢所累難複昔年英勇,于戰後第七年被召回朝中任閑職,直至五年前因“年老體衰”請辭告老,因無故裡可榮歸,擇津州城養老。
朝廷為這位功勳老臣安排了住房,給足了十年養老安居的銀兩,倒也不失情義。
隻是牛轲廉不願無所事事,渾噩度日,遂在碼頭處找了個小活消遣日子。
論起與小花的結緣,更屬偶然。
小花一家本也住在津州城,和牛轲廉住處卻隔了三條街,兩年光景裡想必都未曾見過兩面,那年小花父母出海打漁出了事故,時隔一個月後被找到屍體,小花奶奶傷心過度而亡,僅有三歲的小花一下子成了無人照看的孤兒。
是日,牛轲廉趕巧路過,見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頗為可憐,一時動了恻隐之心,故将之收為養女。
現已有三年。
不過目前看來,這對父女的關系并不如戲裡常聽到書中常看到的那般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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