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鴉雀無聲,都在認真記憶和吸收她所授的知識。
她的第一課是帶着血和淚的。
天快黑時,沈蕪才講完,并留了課後作業,從明早開始,雞叫大家就得起床,圍着村子練習跑步,她會帶頭并監督。
以前她學累了就靠跑步解壓,後來越跑越有力量,就将此作為熱身運動,再去練習打拳或者撸鐵。來到此地,這具身體營養不良,她不敢過分運動,要不然也不至于連何苦的拳頭都躲不過去,還要靠宋樓蘭。
吹過邛崃山吹過幹涸的湘江吹過她家那棵大榕樹的風,滾燙而炙熱地吹過每一個人的心底,看似沒有留下痕迹,卻人人都能察覺,有些東西從根本上變了。
歸家的人正從陰霾中漸漸走遠,宋樓蘭站在她的身旁,跟她一起看着那些背影,問道:“你說他們真能站起來嗎?”
沈蕪:“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他們選擇了站起來,就一定能站起來。”
宋樓蘭就像要在漁利口紮根似的,沈蕪歸家,他就又住進了他的馬車,還将馬車趕至沈蕪的院中,人卻不進去的。
宋下童再三詢問:“主子,您為什麼還不走?”豐益堂也不是那等散漫的地方,能放任一個掌櫃多日不歸的呀,主子到底還想不想在裡頭混下去了。
“你不覺得這村子挺有意思嗎?”宋樓蘭吃着他從沈蕪鍋裡舀來的粥,“我總感覺她要做更大事。”比教村民讀書識字明理還要大的事。
宋下童:“是村子有意思還是沈姑娘有意思?”
他的視線落在宋樓蘭潮濕一片的左袖上,那上頭的淚還沒幹透。
宋樓蘭停下手上的勺子:“嗯?”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被觸動了哪片逆鱗。
宋下童慌忙垂目,收起了戲谑的神态:“屬下失言,請主子責罰。”
宋樓蘭并不理會他,臉色難看地用手接在唇邊,吐出一粒物什,仔細看了是石子,憤而将勺子砸進粥碗裡:“崔範真不是個東西!”
宋下童:“……”
到底誰不是東西?
他們在車裡吃飯,沈蕪與趙婆婆還有趙興也在院裡的榕樹下吃飯,他們還在唏噓趙二郎的死。
“你十一二歲才遷過來,你不知道,那孩子從小生得就俊,尤其是笑起來兩個笑渦,十裡八鄉再沒有比他更俊的。”趙婆婆跟沈蕪說,話裡話外都是惆怅,“可惜他家窮啊,娘又過世的早,沒有哪家姑娘敢嫁進來,要是三郎是個女娘就好了。”
沈蕪想問,他生前喜歡什麼,後日送葬她可以準備,但沒問出口,死了就是死了,燒什麼給他,都毫無意義。
“他年紀尚小,但也到了娶妻的年紀,生前沒有,不知死後趙來會不會給他找一個作陪,一個人終究太孤單了。”
他們鄉裡鄉間是有這等習俗的,有的是為了給女兒找個能吃飯的地方,有的則是想将燙手山芋丢給旁人,但也要防着一些破落戶做事狠絕,會逼姑娘殉葬。趙來家他們知根知底,肯定是不會的。
沈蕪蹙眉:“冥婚?”
趙婆婆見她知道,點點頭,沉默。
趙興:“什麼是冥婚?”
這次兩人都沒給他答惑,還是沉默。
“這年頭能活命就很是不錯了,莫說隻是終身守節,就是去三生巷有一個活路,也是有人願意的。”趙婆婆繼續說道,“以往隔壁村還來換親,要是三郎是個女娘,也不至于大郎和二郎現在都沒着落。隻是現在這年陳,别的村都在換孩子……”她看了一眼趙興,不再往下說。
沈蕪卻不以為然:“别人是别人,别的村是别的村。”
“你傻了很多年終于聰明起來了,怎麼還不明白事呢?”趙婆婆多少有些痛心疾首,“養個女娘跟養一頭豬一頭羊沒什麼區别。”
甚至更差,豬羊還要等肥了宰,但女娘養不了幾年,就能換。
冥婚嫁到趙來家已是很不錯的結局。
沈蕪:“一定會有區别的,你看陳家那位小姐,不也是女娘嗎?”
趙婆婆苦笑:“那哪兒能和我們一樣,她家有錢有勢的。”
沈蕪半晌無言,低頭吃飯。
趙婆婆擱下碗,碗裡還剩半碗粥,她的笑容更苦澀了些:“我今日聽說别的村有人偷摸進其他村偷人回去煮了吃,專門偷似我這種老的,沒用的老太婆,他們叫‘偷豬崽’。”
“真的沒活路了,傻姑!”趙婆婆捂着臉嗚嗚哭起來。
原來她們一樣,那時在趙二郎的屍體旁,哭的都不是他,而是她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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