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烏雲如墨,四周一片沉寂。
李笑笑在一片混沌中緩緩醒來,感官逐漸恢複,她嘗試動了幾下,肌膚傳來繩索勒入皮肉的痛感。
她看不見四周,但能夠感覺到泥土的冷硬和濕冷。
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聲,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偶爾風吹過井口,帶來細微的呼嘯。
空氣中散發着沉積的泥土氣息,混雜着枯葉和潮濕的黴味,這股氣味讓她感到窒息。
時間仿佛凝固,李笑笑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忽然,一陣風起,烏雲緩緩散去,露出了一輪明月。月光如銀,從井口巨石的縫隙中擠出,斑駁地灑在井壁和李笑笑的身上。
借着這微弱的月光,她勉強辨認出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口被遺棄已久的枯井。
井口被一塊巨石死死堵住,隻留下一線天光。月光透過石縫,成了她唯一的光源。
“這裡有沒有人!小桃!救命啊!”李笑笑試圖呼救,但聲音在井中回蕩,卻無法穿透厚重的石塊。
她就這月光,拾起一旁鋒利的石頭,開始磨那娟繩。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四肢被繩子磨出血。
好疼啊。
可是這次,馬甲大佬卻沒有上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繩子斷了,她終于解了束縛。可惜,這口枯井雖然無水,但畢竟潮濕,長滿青苔,她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的。
她在井底折騰良久,喊也喊了,爬也爬了。她摔了好幾次,最後一次腳踝處傳來刺痛。
她想,她大約是摔斷腿了。此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的喉嚨已經幹的冒煙,完全失去了最後的力氣。
一種絕望蔓延了整個胸腔。
不成,她不能放棄,如果她自己也放棄了,那大概就真的沒有救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谑。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笑笑想,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背李白的《将進酒》最多的一次。她不得不保存體力,用石子一次次的,規律的敲擊着井底。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詩句,讓自己的意識不至于混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井口的巨石被移開,刺眼的陽光肆無忌憚的傾瀉了下來。
聞到那熟悉的味道,她被小心翼翼的擁入懷裡,感受到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李笑笑那已經崩成一根細線的神經,終于在那人将她抱起時斷裂。
“公子,你來得可真慢。”那聲音暗啞幹涸,已經是她能說出來的最後一句話。
成初看着跟前的少女,此刻那雙原本靈動水靈的大眼睛,緊緊閉着,發絲淩亂,臉上沾着泥土和枯葉。
原本清麗的面龐此刻蒼白無力,幾道血迹劃過她的額頭,幹涸成暗紅色的淚痕。
她的衣衫早已沾滿泥濘,袖子被銳利的石頭劃破,顯露的白皙上,有着幹涸的血迹和青紫的瘀傷。
找到她的那一刻,他那松下來的心,又揪在一塊了,悶悶的疼,好似有什麼鈍器在一點點搓磨着。
他輕撫那蒼白的小臉,眼中泛起層層波瀾,他的眼裡有憐惜有自責還有一層他也不明白的痛楚。
“對不起,我來晚了,以後不會再把你弄丢了。”他将李笑笑抱在懷裡,像抱着最珍貴的寶貝,小心翼翼又害怕她不見。
李笑笑這一昏迷,便是沉睡了好幾日。藥王坊的大夫過來瞧過,李笑笑身上除了皮外傷和輕微脫水之外,并無其他大礙。她養了好幾日,身體的氣力便恢複了。
她這睡得極沉極好,醒來已回到自己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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