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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8章時日無多
宋家為宋令钊升了小官而歡喜,有人卻也因為目睹了甯氏一族的人入京而一病不起,那便是甯先生了。
彼時,他正在一間低矮潮濕的小院躺着,身邊是一個剛吐了污穢之物的痰罐,哼哧哼哧的躺在床上直喘粗氣。
“先生。”張止拿了熱帕子在他嘴角擦拭着。
甯先生擺擺手,閉上眼,眼角滑下一行淚,啞着聲道:“我真是甯家的罪人呐。”
哪怕是甯家當年全部退回老家耕種時,也沒受到像今日進城那樣的折辱,以糞相迎,臭不可聞。
看着一群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樣子,他心如刀割,尤其是人群中已沒幾個熟悉的影子,怕是死在路上了吧。
張止不知如何安慰,隻得在心裡把姬太妃那潑婦罵了個祖宗十八代,還有身在皇城的楚帝也是,若無他縱容,那老虔婆豈敢這麼折辱人?
“先生,我重新給您熬一碗藥來吧。”
甯先生搖頭:“不用了,我這身體吃什麼藥都無用,我們的人可已盡數離京?”
張止點了點頭:“已是化整為零,分散各地而去了。”
甯先生聽了這話,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隻是蒼涼一笑:“如此甚好,甚好。”
張止張了張口,歎了一口氣。
“你也走吧。”
張止搖頭:“我說過,先生在哪我就在哪。”
“沒必要。”甯先生握着他的手,道:“你跟着我,也不過是白死,我遲早是要面對楚帝的。你走,替我好好養育闳兒長大,佟千雖忠心,可他也有許多牽挂,我把闳兒托付給你。”
張止眉尖一蹙,抿唇不語。
“待過幾日,楚帝定會對甯家的罪作出宣判,到時候你就走。”
張止喉頭發堵:“先生,難道您真的甘心?如你所說,你出現,不過是白死。”
甯先生冷笑:“若是剛詐死那兩年,我自是不甘心的,可你也看到我如今的年紀和身體了。”
張止一默,看向他的腹部處。
那個吳先生的病孫子看起來無害,卻真真是咬人的狗不叫,那把利刃竟是抹了毒,也就是紮得不深才沒見血封喉,當時為以防萬一吞了解毒丸,可仍是身體大損。
再加上先生年紀已老,這些天一直在躲躲藏藏,憂思憂慮,竟是連靜養都做不到,這病是一再加重,如今的他又比前幾日要虛弱老相許多。
時日無多。
張止嘴上不說,但腦子裡還是蹦出這幾個字眼來。
他不禁濕了眼眶。
“别說剛詐死那會兒,就現在這年紀和主公一塊兒在封地,我都不會甘心,奈何如今時不與我。”甯先生無奈地道:“人要懂得取舍,我甯宏德,也不是輸不起的人。”
“可是,您就這樣去,太虧了,楚帝未必會放過甯氏。”斬草必除根,當皇帝的,有哪個心好的?
甯先生眯着眸子道:“你放心,這不還有個現成的籌碼麼,能保一個是一個。”
他能帶來的人,也能帶他走。
張止一怔,品了品他這話裡的意思,有些驚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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