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喬撐了撐腰,補了覺,眼皮微腫,路遇隻身一人的檀果兒,忙上前道:“檀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檀果兒頓住,瞅着他也一臉疲态的樣子,斂眉道:“很好,倒是唐公子,可否要再歇歇?”
長公主見到了,要心疼的吧。
唐雨喬看着她這關愛如母的神色,立時迷然。
可轉念一想,他定是眼睛和腦子都有毛病,母親?母親看到他這樣疲倦才不會滿是關切,高低得嘲諷幾句。
将腦子裡的渾水晃出去,唐雨喬搖頭:“不必了,對了,陛...褚公子呢?”
“走了。”
“走...走了?什麼時候,他一個人嗎?”糟了,難道是他睡得太死,褚肆不樂意了?
“和夫人一同走的,剛走沒多久,唐公子不必着急,你們也是要走的,至于何時去哪,兄長會告知。”
唐雨喬果斷松了口氣,忽而反應過來:“你們?檀姑娘不走嗎?”
“戰場上刀劍無眼,小女亦無武力可傍身,去了隻會添亂。”
她頓了頓,又言:“說來也巧,千緣閣自夢仙閣那場盛事後,得了不少單子,鋪子也日日走上正軌,可生意場上總有摩擦,許多地方還需請教于兄長,不日前,褚公子命人遞信,可帶上小女一同前往,想着多日不曾來探望兄嫂,小女應下了。”
“唐公子可知,褚公子為何要将小女帶上呢?”
唐雨喬抱胸想了半晌。
的确,這一路風餐露宿的,實則并不适合帶上女子,自家唐杳會武可保護皇後,帶上唐杳,是極為合理的,可又為何帶上檀果兒呢?
看了看這裝潢富麗的園子,他靈機一閃:“自是,方便進入檀府。”
沒一會兒,他就否決了:“也不對,看他與檀公子的交情,相識已久,縱然檀姑娘不來,也無礙。”
“那是為何?”
枝頭葉子沙沙,腳邊流水潺潺,檀果兒绾了绾碎發,道:
“人多才洽,其樂融融的環境下,褚夫人才更添妙趣,少了些許措然,男子衆多,女子唯有唐姑娘,總歸缺了幾分平衡。”
至于之後的路,邊城将近,她存在與否就不這麼重要了。
她總覺得,皇後在面對陛下時,心生退意。
就好像,虧欠了他什麼,放不開手腳。
衆人皆在時,興許是環境使然,那些微不可察的歉意,才少了些。
唐雨喬猶如醍醐灌頂,聯想起這一路的蛛絲馬迹,每每在他将衆人逗得捧腹大笑時,夏梓沅也笑得樂呵呵的,母親夜宴時也是,就好像忘記了包袱,放下了架子,是比在宮裡時見到的鮮活得多。
更像,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檀姑娘看得細緻,唐某佩服。”
檀果兒見他這般開竅,忽然有種孺子可教的自豪感,笑靥深深,轉步回眸:“去用午膳吧。”
東南有風,強勁而急促,長風拂面,來得猝不及防,勾走了姑娘家的發帶。
檀果兒茫然地攏了攏披散的長發,回頭看去,一時啞然。
葭菼色的長帶縛着在男人眼前,遮住了那雙永遠泛着亮意,顧盼生輝的明眸。
飄飄的長帶順風而不落地,唐雨喬冷不丁嗅到一股清梅香,夏日裡的梅花,惜惜難料。
他拽下蒙眼的物件,凝神一看,是女子用來束發的帶子,再看姑娘無措的面容,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擡步向前,偏頭遞了過去:
“檀姑娘,起風了,小心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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