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行道好,睜開眼撐起身,“叫她們送送您。”
皇帝說不必,穿好衣裳,舉步往外去了。
她仰在枕上,一時也睡不着了,忽然醒過味兒來,發現他昨兒夜裡和她說話,再沒自稱過“朕”,我啊我的,一字之差,卻有好大的區别。仿佛在她面前不再端着皇帝的架子,又回到小時候那會兒,好不容易鑽了空子,兩個人站在院子裡對罵,一個怒斥“不害臊”,一個嘲笑“亂撒尿”。
唉,沒想到小時候交惡,大了還能攪和到一塊兒,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
後來迷迷糊糊又眯瞪了一會兒,再睜開眼天光大亮了,銀朱悄悄進來查看,見她醒了,便邁進内寝,說才剛太後打發笠意姑姑來瞧了,問主兒身子怎麼樣。
頤行坐了起來,“你怎麼回話的呀?”
銀朱道:“自然報平安。您越報平安,太後老佛爺就越心疼您。”
頤行嘿了聲,“學着我的真傳了,有長進。”
不過這胳膊上的傷,比起昨兒确實好了不老少。頤行自覺沒有大礙了,洗漱過後下地走動,才轉了兩圈,榮葆打外頭進來,垂袖打個千兒道:“請主子安,奴才從西邊過來,外頭正預備和妃喪儀呢。原說在德彙門停上兩天的,可太後發了話,說讓在永佑寺借個佛堂停靈。回頭也不讓進益陵妃園,就在熱河找個地方,一埋了事。”
頤行有些怅然,“那誰來料理喪儀?”
榮葆說:“和妃娘家哥子是随扈大臣,協同内務府一道料理。奴才溜到前頭,看見人了,紅着眼睛隻不敢哭,瞧着也怪可憐模樣。”
可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含珍道:“要是不犯糊塗,這會子錦衣玉食坐享着,有什麼不好。偏人心不足,指着換了太後,後宮能改天換日。”
銀朱也湊嘴,“就算那個彤常在能取太後而代之,就沖着那張臉,紫禁城裡頭哪兒有地方供養她,皇上面兒上也過不去呀。”
可不是,後宮哪個不是齊頭整臉,這是帝王家的門面,和妃怎麼就不明白!如今太後是恨到骨子裡,做得也絕情,其實進了後宮的女人都可憐,活着時候給娘家掙臉,一旦咽氣,娘家人連死因都不敢探聽。裝殓了,封棺了,見不着最後一面,怎麼處置全得聽内務府的安排。
略頓了頓,她還是掃聽,“後宮有去祭奠的人嗎?”
榮葆說哪兒有啊,“一個個比猴兒還精,明知道死因蹊跷,再去祭奠,豈不是傻子嗎。”
人走茶涼不外乎如此,畢竟活着的人還得在宮裡讨生活,得罪了太後總不是什麼好事。
橫豎自己隻管心無旁骛地養傷,皇帝說她壯得小牛犢子似的,這話倒沒錯。才兩天而已,胳膊能擡了,換藥的時候看見傷口漸漸收攏,到了第三天,就能上太後那兒請安去了。
前幾天的變故,并沒有對太後的心情造成任何影響,她說一輩子多少事兒,犯不着惦記那些不講究的人。
“隻是今年的不如意也忒多了點兒,等你的傷養好了,是該上廟裡燒燒香,都見了血光了,多不吉利的。”
頤行說是,心裡還惦記着皇帝答應她的話,從月色江聲出來,就直奔延薰山館。
可惜皇帝不在,滿福說行宮要擴建,熱河總管拿着圖紙比劃了半天,萬歲爺還是決定去實地查訪一番。
“噢,沒在……”她有些失望,“等萬歲爺回來,就說我來過,還在地心兒翻了兩個筋鬥。”
滿福咧嘴笑起來,“這話叫奴才怎麼傳呀,傳了不是欺君嗎。”
頤行說:“有我呢,欺君也是我欺,和你不相幹。”
後來皇帝聽見滿福這麼回禀,果然愣了一會兒神,心裡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好全了,可以出發找大侄女去了。
怎麼辦呢,推脫必定是推脫不了的,老姑奶奶這人有個壞毛病,打定了主義的事兒,輕易不能更改。
他在殿裡斟酌了良久,其實再見知願,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再無夫妻緣分的兩個人,還是不見為好,可是架不住老姑奶奶要求。這人是個死心眼子,如果不帶去見,會變成永遠橫亘在她心頭的刺,即便她迫于無奈表面敷衍他,也做不到實心實意和他過日子。
去吧,有些事總要面對的,雖然重新揭開那道疤,也許處境會讓他尴尬。
他轉頭吩咐懷恩:“預備一輛馬車,你來駕轅,行蹤不許透露給任何人。”
懷恩道是,壓住涼帽,連蹦帶竄往前頭去了。
皇帝換了身尋常的便服,穿過小跨院,往一片雲去。才進園子就見她托腮坐在南窗前,不知在想什麼,出神的樣子看上去很有楚楚的閨秀風範。
可是這閨秀的做派也隻保持了一彈指,那雙妙目轉過來,一下子瞧見了他,立刻歡天喜地叫了聲“萬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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