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很燙,溫甯一開始以為是錯覺,垂着眸緊扣手心。
然而,落在後頸處的呼吸逐漸也染上了熱意,她身子略微傾了傾,心底忍不住泛起些怪異。
直到那微燙的手指滑過她脊背,溫甯一個激靈,驚吓的偏過頭去,此時謝景辭卻驟然倒了下來。
溫甯腦子一懵,直到他靠在自己脖頸,才明白謝景辭是昏過去了。
相貼之處傳來難以忽視的熱度,連呼吸都帶着濕潤的熱氣,溫甯伸手摸了下謝景辭額頭,知曉他大約是發燒了。
也是,為了救她被水沖到這山谷裡,衣服都來不及換便去給她采藥,夜風這樣的涼,河水這樣的冷,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隻是,溫甯從沒有見過他這樣虛弱的時候,并且這樣的虛弱又是因她而起,當下難免生了些許愧意。
兩人的衣衫俱是濕盡,夜風一吹,不過多久怕是都要病倒。
溫甯沉默了片刻,看了眼那剛點起的篝火堆,決定先把濕衣烤一烤。
為他寬衣,從前是溫甯的分内事,謝景辭總是穿的一絲不苟,束得嚴嚴實實,是以每次拉開他的衣帶,溫甯總是有一種冒犯感。
沒想到時過境遷,她又要這樣做。直到指尖觸及到那灼燒着的皮膚的時候,這些遐思才被抛在了腦後。
平心而論,謝景辭生的極好,即使在病中,體态也依然端着,看不出有一絲頹氣。唯一的一絲病容,便是那素日裡不苟言笑的冷峻,染上了一絲绯色,顯得沒有往日那般叫人不敢親近。
溫甯并不識得草藥,山谷深幽,又恐有獸來襲,因此隻好撕開了下裙,擰作帕子,一遍遍擦去他升騰的汗意。
帕子拂到肩頸,溫甯雙手将他扶起,遍布青紫淤痕的後背忽然映入眼底。
大大小小,縱橫交錯,或是細長的一道,或是紅腫的一片,溫甯懸着的手一頓,停在了肩脊。
她隐約記得浪潮翻湧的時候一直被人護在懷裡,即便是這樣,她肩胛處都撞了一處淤青,那護着她的人隻會更嚴重。
溫甯有些自責,她應該想到的,隻是謝景辭神色絲毫不見異常,她便未曾想起……
素手輕輕貼在他的淤青上,昏睡中,謝景辭眉目微擰,似是察覺到了痛意。
大約隻有這時,他的情緒才是毫無保留的吧。溫甯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那草藥還剩了一把,她便低着頭一點點碾碎,輕輕敷在他的傷口上。
藥汁浸透,那傷口才顯得沒那麼可怖。
待他眉目終于舒平,冷風一吹,溫甯哆嗦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還穿着這身濕透了的衣服。
她擡眼看過去,謝景辭現下正昏睡着,這漫天星空,幽幽谷底,除了她并沒有别人了,溫甯沉思了片刻,便拉開了衣帶。
搭在木枝上的衣衫充作了一道簡易屏風。溫甯抱着膝坐在火堆前,火光将她的身影拉的長長的,映在屏風上,陪着昏睡的人。
半晌,“屏風”那邊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溫甯側着耳,終究是不放心,披了件裡衣赤着足過去。
此時,謝景辭的熱意已經消退,嘴唇略微有些發青,看着像是有些發冷。
溫甯伸手去探他的額,許是察覺到觸碰,許是因為警惕,謝景辭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溫甯試圖掙開,卻發現他隻是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東西。
落水的恐懼的還曆曆在目,溫甯不知他夢到了什麼,看着他緊抿的唇線,試圖抽出的手還是停下了,由着他握住。
他的衣衫幾乎幹了,但溫甯隻有一隻手能動,并不太方便,隻好将他的衣衫虛虛的罩上。
然而這點兒夏衫對病中的人來說實在太過輕薄,衣衫蓋上去,他的眉頭仍然微微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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