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燕才知道父親早有預謀,小工廠門面租在距離大廠不遠的地方,裡面有縫紉機針織機等等,流水線也安排了兩條,工人還沒正式上工。
鶴斐帶着她在小廠裡轉了兩圈,“流水線和廠子我都幫你弄好了,但是這些也并不是白給你的,除了之前我們給你投的啟動資金外,廠地機器你等于是我租給你的,所以過了三個月後就得付租金,工人工資我會發第一個月,後續就得你自己來做了。”
“爸爸。”趙燕嗫嚅着嘴唇,她到底還隻有十八歲,之前一直以為父親可以為她兜底才有底氣質疑決策,可真當她發現自己要負擔那麼多未來不可見的時候,退縮了。
“趙燕,讓我看到你的能力和你的決心,好嗎?”鶴斐眼眸深邃的看着無措的少女,“我說過,你是我的繼承人,我老了,想要看到未來工廠的美好前景,而不是一意孤行去改變制度。你會給我交一個答卷的,是嗎?”
趙燕嘴唇緊抿,腦子裡盤旋着父親的期盼鼓勵和男友的循循善誘,心裡稍微有了安全感,“好。”
鶴斐勾起唇角,手指撫摸着嶄新的機器,“那麼,從現在起,你我之間就不是父女,而是競争對手,這段時間你就先住在工廠吧,好好工作給我看看!”
“好!”趙燕似乎已經看見了父親在她手下失敗的場景,頓時雄心壯志的點頭。
接下來就是簽訂合同,合同裡還包含一條不得将身份信息洩露的條約,這也是為什麼鶴斐讓她住工廠的原因。
拿着合同,鶴斐挑眉,告别壯志躊躇的趙燕走進工廠,坐上門口停留的車,“開車吧。”
林桂芳最近在學車,這輛車是很便宜的代步車,謹記教練說的一舉一動,慢悠悠的點火啟動,“小燕答應了?”
“她不可能不答應。”就算趙燕沒這個心思,林豪最後一定會篡奪她奪權,還不如他自己切斷。
“唉。”林桂芳歎了口氣。
兩個工廠距離并不遠,很快,之前廠裡财務趙燕出去單幹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廠子,倉管林豪自然也跟着出去創業去了,整個廠子的工人都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
“廠裡工資那麼高,廠長那麼信任她,怎麼自己出去單幹了,她哪來的錢啊?”
“可能她老爸有錢或者找了個有錢人,誰知道呢。”
“一個女人出去開廠可不容易,還那麼年輕,這是腦子不清醒啊,錢肯定打水漂了。”
“人家是名牌大學生,怎麼可能跟咱們這些工人一樣,咱們哪,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林豪是不是和大學生在談朋友?咱們廠子裡就隻有他走了,咱們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诶,桂芳來了,這個你問她吧。”
林桂芳一出現就成為廠子裡的焦點,八卦的無聊婦女們圍了上去,少有幾個男士也豎起了耳朵。她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可能是他們父女倆的決定吧,我是繼母。”
人群發出一陣唏噓聲,也沒人再去繼續問她了,畢竟繼母這個詞天生就帶着敵對意思,看看人家繼女開廠都不跟林桂芳說,平時也沒見怎麼說話,說不定就是家裡關系挺緊張,他們這些外人也不好插嘴。
八卦過後,工人們還是繼續工作。
一直到五月底,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除去已經做完的幾個公司的訂單,然後就做了自己廠子裡的夏天廠服。
林桂芳算是看清楚了,陳璐就是把她當做一個認識宋愛容的跳闆,所以之後兩人并沒有任何交集,本來早就應該定做的夏天制服也遲遲沒有下文,老闆們都是最愛看風向的,見陳家和他們關系并不好,立刻就撤了訂單。
陳家對上了楊家,兩家打得火熱,楊家又和金家聯姻,他們一會兒價格戰一會兒管理權,大家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撿漏去了。
工廠裡沒了訂單,哪怕基礎工資再高工人們也幹坐不住了。廠子裡人心浮動,又不舍得離開,畢竟沒有廠子比這裡有更好的待遇了,于是有人試探性的去問生産線的組長林桂芳,财務離開後,組長林桂芳就俨然成了生産線裡最大的官,也是有權利接觸廠長的。
與此相對的,趙燕經營的工廠有聲有色,才開張就接了好幾個大廠的代工訂單,工人們每天忙的像個陀螺沒有停歇的時間。
工人們工資大多是計件,訂單越多越有錢,所以他們不怕忙不過來,就怕不忙。
聽了林桂芳轉達的憂心忡忡的話,鶴斐坐在辦公椅上,手下是幾個筆記本,椅子轉動兩圈,停下,“桂芳,你覺得現在廠子裡的困境該怎麼解決?”
林桂芳完全适應上下屬的模式對話,再加上長期的市場觀察,她想了想,“服裝市場趨于飽和,或許咱們可以改制作鞋子,我發現年輕人都挺喜歡運動風格,但是市場上并沒有專門的運動鞋,大多是皮質面料,而且樣式也不多,咱們可以從設計上多下功夫。”
“你是通過什麼觀察來判斷這件事的?”
“外來務工人員。”林桂芳回想起車站的盛況,“我發現h市湧入了很多外來務工人員,他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追求舒适便捷,現下市場很多闆鞋,穿着又累又重,有些人的腳還不合适,幹活礙事,可是外國品牌都很貴,雖然都是我們這邊生産的。”
鶴斐“嗯”了一聲,又問,“你又是怎麼判斷服裝市場飽和的?”
林桂芳頓了一下,“大家都不缺衣服穿,而且無論是高端市場還是廉價市場都已經有人占據,工人們大多穿廠服,平時也沒有什麼機會穿自己的衣服。”
“不,你錯了。”鶴斐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你的運動鞋理念闡述的很對,但是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服裝産業同樣需要追求舒适創新和廉價。人們有衣服穿,并不代表就真的不需要買新衣服。人都是愛美的,何況廉價市場還有大把,外來務工人員他們就是最好的客戶。”
“市場,到處都是市場。”鶴斐擡起眼眸,目光銳利,“你要知道,随着經濟開發力度越來越大,私有經濟膨脹,h市終究會被外來人員占領,這裡最終會有很多外來人口落戶。不論是對工廠開始對公司來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代,一個騰飛的時代。”
林桂芳聽了心神大震,難怪宋楊陳三人開始圈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們要怎麼辦?繼續服裝創新嗎?可是如果沒有人買怎麼辦,現在市面上都被那幾個品牌工廠霸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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