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政治黑暗,民生凋敝。
朝廷内,宦官與外戚爾虞我詐,輪番亂政;地方上,豪強地主與割據軍閥為非作歹,又逢連年災荒,以緻出現“死相枕藉”、“民相食”的人間慘劇。
張自成以前并非不知道這些事情,但這一切不過是背景,用來襯托亂世當中的英雄豪傑,波瀾壯闊,軍事權謀。
直到現在,影視劇中永遠無法真正呈現的曆史面貌,毫無任何遮掩,向着自己撲面而來。
看着那些被疫病和饑餓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百姓,張自成甚至不敢直視,那是比血淋淋的屍體還要更加殘酷恐怖的景象。
因為其中蘊含的苦痛和折磨,遠不是肉體上的皮開肉綻所能比拟的。
壓抑的心情,終于讓張自成内心中原本的惬意煙消雲散。
他嚴肅地看着屏幕,看着張角在為村中人治病後,又開壇祭法,驅逐了井中的疫病。
看着張角留下了兩名太平教的教衆,照顧村中的老幼,便不顧挽留,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個受災的村落。
這種災疫,即便是朝廷的撥款遣人,都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更遑論兩個實際上也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太平教衆?留下他們也是無奈之舉,最多也就幫忙照顧一下村中的饑民,再看看能不能趕在春種的末尾,幫忙種些田地。
張自成在思考。
這個三國世界,不同于上一個世界,給了他極強的認同感,讓其沒辦法再當作一個随意折騰的遊戲。
再加上低維的脆弱,想要幫助到低維人,如履薄冰都是一種輕視,簡直像是在豆腐絲上騎自行車。
好在,至少他現在知道,自己能夠将遊戲人物降維下去。
————
行到半途,張角的面色忽然一黯,急聲咳嗽起來,張開手一看,手心滿是鮮血。
他身後的一人見狀,失态道:“大賢良師!您!”
張角随意的擺擺手道:“張寶,不要慌張,隻是被疫病反噬了而已,過去又不是沒有過。”
張寶卻忍不住上前一步,語氣激動道:“可您以往從未如此頻繁的使用符咒!我不是在要您停下來,可您隻需要精心修養月餘即可痊愈,隻有您養好了身體,才能夠幫助更多的百姓啊!”
其餘人聽到張寶所言,同樣也勸道:“大賢良師,請保重身體!”
張角沉默片刻,掃視着周圍的黃沙。
這裡并非什麼沙漠,若幹年前,這裡還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丘,有着稀稀疏疏的樹木。
但數年前黃河改道,先是水淹,又是連年的旱災,蝗災。便是人伺候的地也種不出莊稼,荒郊野嶺的草都早被連根拔起用來果腹,樹皮都撕下來拿來充饑。
他緩緩而堅定的搖頭道:“不,現在雖然春種最好的時候已過,但好歹還能再下些秧苗。”
“朝廷徭役越發繁重,村裡沒有青壯,僅剩老弱,本就難以勞作。再加上瘟疫肆虐,若等到秋收時,今年顆粒無收,百姓唯有死路一條。”
“這尚且能春種的月餘,價值萬金。我現在堅持一下,多救些村子,村民們能夠有把子力氣種地。隻要今年能下些雨,地方官員上報本地遭災可免去今年秋稅,那百姓就能活,百姓就能活。”
聽着張角說的這些,那些太平教衆裡,忽地有一人,難掩悲壯,大聲道:“就算朝廷可免今年的秋稅,此地的太守又會免麼?”
“怕不是一邊上報災疫,一邊照常征收賦稅,自己落得個盆滿缽滿!!”
“往年這般事,可曾少過一起?可曾少過一例?”
這話打斷了張角接下來的話。
他愣愣地看着這個教衆,但又好似沒有看他,眼神茫然。
悠悠蒼天,何薄至此?
“這天下……就沒有百姓的一條活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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