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心頭一軟,杜有鄰懦弱?
在他的堂兄弟們看來,大約是有些懦弱。
兩人婚後多年無子,她與婆母勢同水火。換在别家,郎君必是偏向婆母壓制娘子的。可是杜有鄰愣是置仕途于無物,梗着脖子與爺娘叫闆,硬生生逼着爺娘分家,帶她搬進長安城居住。
自古以來,世家子離了大樹庇蔭,有幾個能熬忍下來的?
多的是離家個月就痛哭流涕回去磕頭認錯的,獨杜有鄰與她胼手砥足,一個銅闆分作兩個花,還兼賣字賣畫,才積攢下這個宅院。小雖小,一磚一瓦都是兩人燕子銜泥慢慢安置的。
多虧婆母臨終之前收了氣性,說服公爹将祖上田産分了些許予自家,不然能有餘錢供杜若讀書嗎?
杜有鄰不是好阿耶,可他是好郎君,風雨飄搖之中撐開大傘,看顧了她一世的平安順遂。
更何況,她又做到了幾件為人娘子的分内事?
韋氏心裡百感交集,柔聲道,“郎君何必自謙?若兒這個驢脾氣,倒有幾分郎君當年,大廈将傾之下,一力支撐門庭的風采。”
杜有鄰呆了呆,羞愧地垂下眼低聲道,“此事不光彩,下官若能年輕五歲必不做如此打算。其實下官知道,此事娘子并不贊同,不過是不忍心下官失望罷了。”
韋氏自然明白他隐痛。
婆母去世前念念不忘幼子滿腹才學卻不受重用,瞪着眼道,“兒啊,你莫糊塗了,她是女子,高低貴賤都忍得,可你能熬忍多少年?”
這話定是說到他心坎兒裡,所以喪事辦完便大病一場,足足拖延了三四個月。
全是自己耽擱了他。
韋氏側頭拭淚,逆光中瞧見杜有鄰垂着頭,鬓邊華發叢生,早已不複昔日翩翩少年郎的風采。
她一時心如刀絞,半晌才冷靜下來,換過往日清冷的聲調。
“若兒聰明詭詐,又桀骜不馴,不過是知道生的美,仗着如花面孔恃靓行兇罷了。嫁去宗室,她忌憚娘家卑微,尚能有收斂之意;嫁到普通官家,譬如陳少卿那樣的老實人家裡,隻怕還要招來禍事。”
杜有鄰聽了不解。
“陳郎官老實?娘子可是看走了眼?他明知道咱們若兒非是俗物,卻非要來家裡相看蘅兒,分明就是打若兒的主意。”
韋氏笑笑擺手。
“就不知道若兒是否貪慕虛榮,或是,願不願意為了虛榮稍微約束性情。”
“甘願舍身為妾,自然是貪慕虛榮之輩。”
韋氏皺皺眉,面露不悅。
“郎君這話就誅心了。若兒難道是願意的嗎?她至今還在與你我打擂台呢。即便來日我說服了她,也不過是欺她年幼,暫時拿世間的道理唬住她罷了。待有一日她與娘家離了心,或是自覺已報答完生養之恩,難道做不出自請下堂之事?你可别小瞧了她的氣性膽魄。”
杜有鄰僵住。
杜若天生一副軟糯可欺的樣貌,可是性情的鋒利尖銳,他着實是見識到了。
有幾個妙齡女郎舍得用容貌抗争爺娘?偏她貌似決絕的抗争底下竟還有算計。
“若兒是好孩子,倒是咱們,着實做的過了。”
杜有鄰沉默了下,擡眼看向韋氏,不由自主地替她抿了抿頭發,整整發簪。
“——其實大郎那孩子,從前你不喜歡他拿腔作調,這幾年看着,大了穩重了,待若兒實心實意。蘇家大娘子嘴碎些,話說的倒是不錯,知根知底是極好的。”
“你?”
韋氏心一口氣梗在喉頭,登時橫眉豎目,冷了半晌方道。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是極好的。可惜若兒與蘇家二郎才是差不多年歲,一起拖鼻涕長大。倘若配了大郎,一個穩重古闆,一個古靈精怪,豈非不諧?”
“娘子生什麼氣?大郎二郎自然都是好的,全憑娘子做主。”
“哼——”
韋氏氣咻咻地不吭聲。
杜有鄰再三品度着她話裡的意思,仍是不得要領。
韋氏起身在堂内走了兩步,駐足道,“怎麼,你這會子心軟了?前次我已說于你,這條路回不得頭。你既已向她開口,父女情分便已折損。你都忘了不成?罷了罷了,待我再敲幾記重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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