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起靈,世子妃居然起晚了,刁管家守在等月居,先後派了三撥人到郁王面前煽風點火,林北北走進屋時郁王都快燒着了。
“世子妃一夜好眠?”郁王坐在上首壓着火氣問。
他旁邊隔桌的太師椅空着,溫姨娘和梅姨娘分坐下首兩邊,梅姨娘旁邊還坐了一個娃娃臉挺漂亮的小姑娘,大約十七八歲年紀,正拿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林北北眼風掃過,她才垂下眼睫,輕輕撇了撇嘴。
“謝王爺關心,我昨夜睡得很好。早起之後,先去前院給世子上了香才過來,讓各位久等了。”林北北朝郁王福了福,癱着一張臉道。
這也是她非要給世子上香的另外一層原因。
古代女子,尤其是嫁了人的古代女子,晚起需要理由。
郁王臉上晴轉多雲,溫姨娘欣慰點頭,梅姨娘也跟着點頭:“世子妃有心了。”
說完瞪了刁管家一眼:“沒用的奴才!讓你去等月居候着,連世子妃去前院上香都不知道。”
等月居?
這回不等郁王說話,娃娃臉搶先吃了一驚:“等月居不是二哥的寝院嗎?世子妃怎麼會……”該說的都說了,她才假裝反應過來捂嘴瞪眼。
剛澆滅的火氣“騰”地燒起來,早聽說賈府男女關系混亂,郁王原以為賈母身邊能有個幹淨的,誰知剛給了名分就敢來穢亂他的王府。
寡嫂與小叔私通,這話要是傳出去,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餘光掃到今日格外精神的郁恕,再看看林北北,習慣性地相信了。
“逆子!”郁王氣到拍桌子,“你……”
“昨夜無人安排住處,我一個守寡的婦道人家,難道要露宿王府不成?”
林北北硬生生在面癱臉上擠出一絲悲戚:“幸虧王爺英明,讓二公子處理活人冥祭之事,府中沒人管我,隻得跟二公子回住處。寡嫂住在小叔寝院好說不好聽,可那寝院并非小叔一人,還有個小孩子。聽二公子說王爺有意将那孩子過繼給世子,想着早晚是一家人,況且我無處可去,隻好留下陪孩子了。”
穿越是有任務的,除了主線,林北北還打算搞個副本出來,沒時間也沒心情摻和郁王府的宅鬥撕逼。可這些人總拿她作伐,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這一番話說完,不但勾起活人冥祭這件糟心事,還暗戳戳指責梅姨娘刁難,逼她住小叔寝院惹人非議。即便宿在郁恕寝院,她也是陪兒子一起睡的,還提前培養了感情呢。
郁王府仗勢欺人,而她卻以德報怨,真是個善良又本分的好姑娘!
郁王在心裡把寡媳露宿王府和宿在郁恕寝院一對比,兩害相權取其輕,發現還是後者更容易接受一些,火氣漸熄。又想起梅姨娘買活人冥祭闖下大禍,賈府那邊還不知鬧出什麼幺蛾子,她居然敢故意刁難人再起事端。
簡直錯上加錯!
兩錯并罰,必須禁足!
郁王掉轉槍口,對準梅姨娘,誰知梅姨娘不慌不忙承認了:“昨日悲傷太過,又遭驚吓,是妾身照顧不周。可今早世子妃的兄嫂忽然到府,說人來路不正,是……逃奴,與賈府聯姻之事怕不成了。”
晴雯是逃奴?
林北北仔細回想了一遍第七十七回,王夫人隻讓人把晴雯攆出府去,至于身契是否及時發回,似乎并未明确交代。
按律法,逃奴被抓到隻有死路一條。
心念急轉間,有下人來報,說賈府老太君親至人已到了垂花門。
林北北一驚望向郁恕,見他朝自己點頭,懸起的一顆心才放下。
不出林北北所料,賈寶玉自見到晴雯就瘋了,腳踩風火輪似的回府,跑到賈母跟前一股腦全說了,還抹着眼淚求賈母幫他把晴雯要回來。
起初賈母不信,以為他因晴雯病死傷心魔障了,誰知随後回來的人證實了賈寶玉的說法。
冥婚到底是喪事,世子早逝抛舍父母視為不孝,故喪儀從簡,各家親戚也隻派些小輩過去充數。賈府原本指派賈琏夫婦出面,怎奈賈琏臨時有事,就讓賈寶玉跟了去。
當時鬼新娘詐屍場面混亂,可王熙鳳天生膽子大,聽賈寶玉說詐屍的居然是晴雯,女賓客都吓跑了,她卻沒走,直到看見有人将晴雯帶進後院才瞪圓眼睛悄然離開。
王熙鳳看見了,她旁邊的丫鬟婆子自然也不是瞎的,見賈母問起逐個如實回禀。
賈母聽完低頭不語,王夫人心中有鬼吓得手一抖摔了茶盞,邢夫人深知晴雯是怎麼出的府,王夫人又是怎麼跟賈母扯謊的,坐在旁邊無聲冷笑。
“太太怎麼了?”賈母回神,看了王夫人一眼,歎口氣說,“晴雯那孩子本是我跟前的,模樣标緻人也通透,我瞧着好才給了寶玉,隻可惜她太愛掐尖要強白白得了女兒痨糟踐了身子。痨病傳人,太太讓她出去也是正理。如今她回過來,必不會怨恨我們的。”
王夫人勉強扯出一抹笑,剛想說點什麼,就聽撲在賈母懷裡的寶玉愣怔出聲:“什麼女兒痨?誰得了女兒痨?”
賈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正要斥責寶玉往回圓場,旁邊邢夫人抽冷子插嘴道:“還能有誰,晴雯呗,聽說她得了女兒痨才被太太攆出去的。”
想起晴雯被攆出府時的可憐光景,攆就攆了居然還咒她得痨病,太太好狠的心,就也顧不得什麼母慈子孝了,寶玉邊哭邊說:“晴雯素來身體康健,不過與麝月玩笑時偶染風寒,本來都快好了,卻因我去舅舅家赴宴時弄壞了老祖宗賞的雀金裘,晴雯她怕老祖宗不高興,更怕老爺怪罪,帶病熬了一宿才補好,以緻病勢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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