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入了林蔭大道,樹影婆娑,在陽光的照射下鋪天蓋地地映入車窗。餘光瞥見一道白,宋窈眼眸輕轉,一個穿着白色襯衫、騎着自行車的男孩映入眼簾。
到了十字路口,正好亮起了紅燈,男孩停在了她的右手邊,與她僅隔着一道車門。
她看着男孩的身影,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龐。
那一年爺爺受邀去京北大學作講座,她閑來無事,也跟去了。大學校園裡的帥哥美女向來最多了,她想,既然邵雲齊不喜歡她,她也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沒準她能在這裡遇到一個小帥哥,就此展開一段奇緣呢。
于是,爺爺在裡面講,她在外面瞎晃悠,也不知道晃悠了多久,終于瞥見了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男生。
她看見那個男生騎着一輛黑色的自行車,火急火燎地向她站立的方向駛來,微風牽動他白色襯衫的衣角,他正神色慌張地擡起一隻手看手腕上的時間,另一隻手仍穩穩地握着自行車的手柄,沒有絲毫搖晃的痕迹。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十三四歲時騎着自行車在野外兜風的邵雲齊,那個也曾意氣風發的邵雲齊。
那個時候邵叔叔剛出獄沒多久,一到周末就陪邵雲齊和邵阿姨去野外兜風,有時還會叫上她和媽媽一起。她和媽媽坐在後座,邵阿姨坐在副駕駛,邵叔叔開着車,邵雲齊則騎着自行車跟在後面。她怕他跟丢了,時不時探出腦袋去看他,微風吹拂着他烏黑的頭發和潔白的衣角,他像極了小說裡的男主角。她沖他笑,他也沖她笑……她多希望時間能一直停在那個時候,她和邵雲齊能一直好好的,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出去玩……可惜老天爺似乎并不想看到他們這麼幸福。于是後來,媽媽走了,邵阿姨也走了,一切又都變了,邵雲齊也變了,變得再也不理她了。
可能是她想得太入神了,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等到意識到自己似乎擋住了男孩的去路時,已經來不及了。
噼裡啪啦的一陣聲響過後,男孩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奔她的身旁:“同學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着急去聽講座……”
講座?她想,是他爺爺的講座嗎?
“同學,我送你去醫務室吧。”男孩說着就要扶她起來,她連忙抗拒道:“不用了,我沒事。”
畢竟是她擋了他的路,況且她的膝蓋隻是破了一點皮而已,就不耽誤他去聽講座了。
“不行,女孩子的身體很金貴的,萬一留疤就不好了。我還是送你去醫務室吧,不過醫務室有點遠,得騎車過去。這樣吧,我載你。”
聞言,她擡頭看向男孩,仔細打量起了他——他長得可真好看,白白淨淨的,比起邵雲齊,一點兒也不差。
她剛才竟然覺得他長得一般,真是眼睛花了。
她實在沒忍住,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那好吧,你帶我去醫務室。”
“抓穩了。你放心,我技術很好的,剛才那是意外,都怪我的手表壞了,不然我也不會撞到你……”
她坐上了自行車後座,在抓住男孩衣角的那一瞬間,明顯感覺到男孩的身軀顫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醫務室,醫生幫她處理完傷口之後,她在男孩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邁出了醫務室。
“同學你是大幾的?”男孩扶着她坐到樹蔭下的長椅上,如是問她。
她如實回答:“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我已經畢業了。”
“哦,那你在哪兒上班?”
“盛豪。”她想都沒想就說,說完就開始後悔了。
果然,男孩開始了刨根問底:“盛豪?是我知道的那個盛豪嗎?是今天來我們學校講座的宋遠之的盛豪嗎?”
她猶豫着點了點頭:“好像……是吧。”
然後她便聽他長篇大論地說道:“那可是我做夢都想進去的大公司,同學你真厲害!聽說今年盛豪在我們學校招的人特别少,不知道等到我畢業的時候,能不能也被招進去?哎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能進盛豪,應該很厲害吧?你都拿過什麼獎?你也是學建築的嗎?”
“我……是前台。”
“……”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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