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書的稿費還在走審批程序,水若山就去科研所出納那兒打借條預支了兩千塊,他不能空着手回家,兒子正讀大二,父母年事已高,家裡正等着錢用呢,一家幾口就靠他一個人的工資,有多少先拿多少,總比一分不拿好。
人事處晏副處長跟一主任科員去了湖陽,11點多到局裡,基本沒找什麼人談話,直接去了縣人事局辦了檔案調取手續,吃完中飯就返回了省廳。
水若山回到家,把審計時被審計單位打的幾十包零散的煙給了妻子,叫她連同上次回家時帶來的散煙一起拿去賣。妻子江員員高興得跳了起來,以前下去審計人家發的煙都是十幾、二十塊錢,省廳下去都是五十多塊一包的中華,“老公,還是省廳審計的吃香,人家這檔次就是不一樣。才搞了兩個來月審計,出差補助不算,光煙就可以賣兩千多,看來省廳還是比縣局好呀。”
“老婆同意我調省廳去?”
“去吧,就是省廳的待遇比縣局好不了多少,至少對你今後的發展肯定有好處。”妻子心裡是不同意去的,但省廳人事考察的都來了,也就是老公已經打定主意了,她反對又有什麼用呢,在家裡小事總是她唠叨,但大事從來都是老公決定的。
在局裡把手頭上的審計項目檔案整理好了,又向新來農水股的負責人交接了一些事,已經是12月了,水若山回到了省廳。開始在農業處幫忙做些審計項目資料的整理歸檔工作。
轉眼2007年過去了。過完元旦,廳财務人員打電話給他,讓他去科研所出納那兒去拿稿費。終于發稿費了,水若山想,兩萬四千呀,那是他在縣局不吃不喝一年的收入呀。他激動得,在路上就給妻子打電話,說發稿費了,現在去科研所的路上。
到了科研所,出納說甄所長剛剛把稿費領走了,正在這時,甄所打電話給水若山,去下他的辦公室拿稿費。
甄所坐在辦公室,請水若山坐他對面,說,“下面幾個市局訂的書款彙過來了,”他從一信封裡抽出一疊鈔票,笑嘻嘻地說,“稿費總共是二萬四,你先前預支了兩千,還剩下二萬二,對吧?”
水若山“嗯”了一聲,急切地盼着甄所把那個厚厚的大信封交給他。可是甄所遲疑了許久,并沒有給他信封,而是說了一串他幾年以後都搞不清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話來。
所長語速很慢,很平穩,似乎是預謀了很久的話,“寫這本書你功勞最大,跟你說心裡話,你的這本書,破解了科研所這十幾年都不出成果的魔咒,扭轉了科研所被人遺忘的尴尬,每次開會彙報工作科研所都坐冷闆凳,坐最後一排,為了這本書,我這個當所長的得謝謝你呀,這些稿費是必須的,但是……”
水若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數十分鐘前的内心激動與喜悅頓時風散了,他知道這個“但是”後面決不會有好事。
“但是,編寫這本書雖然你功勞最大,但也離不開大家的勞動,比如,審計長的這個序和漆廳的後記,盡管這都是你代寫的,但領導認可了簽名了就是領導寫的,特别是審計長的序,很有份量啊,人家買書可能不是因為你書寫的好,有實用價值,可能就是沖着審計長的序去的,審計長願意作序,說明審計長認可了這本書,這才是這本書的價值所在。之前我倆在北京時,我留下來就是奉了廳長的指示給審計長送稿費去了,共八千塊,是我墊付的,這個稿費我先拿下來。”
“那……”水若山本想說審計長的稿費怎麼在我的稿費裡扣,不可以廳裡另外安排嗎,但他說不出來。
“再就是廳長的後記。廳長很欣賞你,所以把你直接從縣裡調到廳裡來了,我知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廳長家住哪裡,廳長也不好開口讓你去登門拜訪感謝他,廳長的稿費還是得給他的,要不然人家真會說我們科研所不懂事,這麼多年廳長還沒親自擔任過課題組長并出書呢,所以廳長的稿費必須得給,而且給少了還不像。我看就拿個六千,你看行不?”
水若山還沒開口,甄所長已經在算錢了,厚厚的一疊鈔票已經去了一大半,水若山的心有點痛。
“小水呀,你說為了寫這本書,我從零六年開始策劃起,又是立項申請,又是安排調研,又是組織課題評審,說句良心話,所花的時間和精力比你還多,你說是不是這樣?”水若山點點頭,又搖搖頭,但甄所沒看他,繼續說,“但我不想貪功,廳長也說了,功勞最大的還是你,這樣吧,兩萬四,減去審計長的八千,再減去廳長的六千,剩下的一萬我倆一人一半。”水若山已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對于“領導拿大頭,做事的拿小頭”這種機關慣例,他此時開始似懂非懂。
但他終于拿到了屬于他的三千塊錢稿費。拿着這筆稿費,他顧不上跟所長說謝謝,凄慘地想逃離所長辦公室,害怕走慢了一步,連三千塊也保不住。
果然,他剛走到門邊,所長說話了,這回是站起來走到水若山身邊的,“小水呀,機關裡很多事可能你還不懂,這次合作這麼愉快,我想我還得提醒你,不然就對不起你了。”所長臉上帶着笑,憑水若山多年的審計心理學經驗,竟讀不懂那是什麼笑。“你的人事考察已經一個多月了,我聽說早就通過廳黨組研究,但至今還沒下調令,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呢,我不知道,不過,分管人事的副廳長和人事處長你真應該去拜訪一下。不管怎麼樣,去了總不會吃虧,以後提拔晉級、崗位安排還得人家幫忙,你說是不是?”
“謝謝所長提醒,但我不懂廳裡的規矩和行情,所長能不能提示下?”水若山就像中了魔咒,完全失去了思維能力,參加工作這麼多年,他從來沒給領導送過禮。
“你也知道了,分管人事的副廳長是位老領導,在廳裡很有影響力,可見他的領導能力,拜訪出手少了當然不像,大概兩萬差不多吧。”
“兩萬?”水若山驚住了。
“一萬也可以,相信廳領導也不會計較多少的問題。”水若山突然覺得眼前的甄所有點像拉皮條的。
一個在審計現場馳騁征戰多年,取得無數輝煌戰績的審計專家,在甄當真所長的撕扯下,水若山的心碎了,他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欺負、欺騙和侮辱。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兼卧室,打開窗,一股寒風夾着冬雨吹進來,他徒然覺得異常的冷,冷到骨髓裡去了。雖然以前也經曆過很多磨難,但這次是他沒想到過的,他的辛苦勞動被人無情地剝奪,而且是笑嘻嘻的拿走的,他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功,連說“不”的念頭都不曾有。
晚上等沒人時,他打電話給妻子江員員,像個受了無限委屈的孩子般向妻子訴說。妻子本想說當初我就不讓你去省廳,你不聽,但她沒說,她不想傷害老公,隻能安慰他,說不管怎樣,隻要一家人身體好,過得開心就比什麼都好,其他的什麼都别想。“廳裡要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家過年吧。今年天氣不好,又是凍雨又是冰雪的,路上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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