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劍器铮鳴,牆邊一副嶙峋的瘦影觸到冰冷的阻礙,猛地頓下了腳步,純色的黑暗中亮起火把,柳無寄擡眼去看對面寒霜滿面的少年。
火光昏暗,如星子璀璨的清眸落下了一層黯淡的霧霾,少年生于算計,降于黑暗,原本就被安排這樣荒廢一生,可有人在絕望中抓住了他的手,拽着他逃出生天,讓他見到了光明的模樣。
這樣的他,還怎麼甘于堕落在不見天日的腌臜之下,做一個耽享優渥的蛀蟲?
更何況,他本就一無所有。
蕭且随盯着柳無寄足有一刻之久,一向和睦的舅甥二人卻誰也沒有開口。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寒風席卷,火星亂顫,少年漆黑的視線率先移開,蕭且随垂眼将火把架在牆篝,長睫輕顫,施然落坐在石凳。
漆黑的名刀被毫不留情地擲在青磚鋪就的地面,柳無寄躬身拾起腳下那柄“新亭”,它已不如當初般完美無瑕,刀鞘頂上缺口陳舊,每一道都是少年十二年如一日之勤勉的見證。
這間偌大的密室由靖衛閣親力鑿成,少年自五歲始每日在此處練習,寅起子落,青磚上多少熱汗揮灑。
小小兒郎第一回握着刀時,那眼眸中迸發的亮光似乎還沒有滅過,而一眨眼,十二年過去了。
柳無寄一手輕撫刀身,笑道,“年少之時,舅舅于江湖中遊曆,亦收過不少弟子,後又建立靖衛閣,所遇天資卓越者不知凡幾,然縱觀群生,與阿随之耐心竭力相較,無出其右者。”
少年眼神微閃,面色有一瞬的柔和,而後聲線生硬,“舅舅說笑了,阿随天賦輕狂,不過無名小子,何當您這般誇贊,然則我卻很想知道,我與蕭叙,舅舅更為哪個外甥意滿?”
柳無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查過了。”
蕭且随漠然點頭,“舅舅對我的好,我一刻也不曾忘記,然而要繞過舅舅調動靖衛卻仍費了好一番功夫。蕭叙從未離開過長安城,想來也是舅舅安排好的吧?”
少年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柳無寄知再無可隐瞞,微歎一聲,亦在石凳上坐下。
“是。”柳無寄歎道,“當年你讓我将他…唉,他不過才兩歲,送到遠處去,舅舅實在狠不下這個心腸。我将他交給退隐在萬年縣溪谷村的一位舊友,卻未想到舊友仇滿天下,逃命時匆匆将叙兒寄養在鄰家。”
“八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得了消息,長安城有一乞兒與你母親有幾分相似,他這樣可憐,舅舅實在不忍。”
蕭且随冷笑一聲,“他可憐…所以舅舅就不顧你我之承諾,親授武藝,暗下扶持,讓他健康無憂地活在我眼皮子底下。隻待有朝一日,及瓜而代?”
柳無寄搖頭道,“除卻每月一次的喂招,再無其他,随兒,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會撼動你的地位,你仍然是幽州王唯一的——”
少年霍然起身,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住桌上的瓷杯,滾燙的茶水飛濺,他卻似乎毫無感覺,“舅舅,你我心中非常明白誰才是幽州王唯一的兒子。隻要蕭叙活着,我便無法安枕而卧。”
柳無寄眼皮低垂,“舅舅可以把靖衛閣完全交給你,想來阿随應無所憂。”
失了靖衛閣,柳無寄正等于白身任剮,舊時仇敵,或是近在眼前的高位者,皆可令他生死不由己。
“舅舅甯願自己死,也要保他一命?”蕭且随喉間緊了緊,“父親視我為無物,留我一命不過是不願親兒為質,母親隻當我是年少無知的惡果,冷虐數年不斷絕,舅舅,隻有你待我最好,這十餘年你我在長安相依而存,阿随視你為唯一的親人,舅舅真要為了他與我決裂麼?”
柳無寄無聲地望過來,眼中決然無疑。波瀾不驚的男子轉眼看見少年手上粘着灰塵的水珠和紅痕,垂首拿帕子要給他擦拭。
少年狠狠甩開了手,石桌上一套上好的明點珍珠釉茶具頃刻瓦解雲散,那柄新亭刀複又滾落在地。
蕭且随眼神凝在那珍貴的寶刀,他學成之後,柳無寄将自己的佩刀贈予了他,這百世難得的玄鐵重刀,柳無寄就這樣拱手相送了。
少年喉間沙啞,“舅舅…讓我殺了他,好不好?”
柳無寄沒有回答,默默地将那刀拾起來,遞到少年蜷曲着的手掌中,“新亭刀乃河朔柳氏不世傳承,雖你并非柳氏子,亦非魏人,可你心性至真,刀魄至純,柳家之志舅舅隻會傳給你一人。”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絕色女頂流穿書後殺瘋了 前夫寵(重生) 陛下重生後冷宮娘娘被寵寵寵 池魚籠鳥 重生後能看見别人的動物形象! 不慕神光 穿成年代文極品女配[穿書] 陰官 撿寶箱也可以修仙嗎 我,蘑菇,爆紅娛樂圈 我在幕後調教大佬 我在咒術界散播猩紅腐敗 穿成女縣令 你不愛他了他最愛你 抛棄我後将軍他後悔了 原來我是全修真界白月光 《素心訣 一劍擁雪 芒刺 我繼承了妖怪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