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來寺坐落在京城西邊的玉瓶山頂,從山腳到山頂有一大片的楓葉林。此時正值秋日,天高氣爽,從遠處望去,楓葉深紅似火,仿佛要燒到天邊一樣。
尋菱随着一行人來到了後座大殿,由知客僧引進了殿内,殿内供奉着如來佛祖。
宋氏帶着尋芊和尋菱來到佛像前,虔誠地跪拜磕頭燒香,禮畢後又捐了一大筆的香油錢。
做完這些已經是日頭高照,宋氏平日裡鮮少活動,出了一頭的汗水,便同一旁的劉媽媽商議,在寺院内用了午飯,稍作休息後再行出發返回。
因為孟家與裴凉結親的緣故,知客僧師傅十分殷勤地将衆人引入了一間闊大的廂房。
宋氏一入座,還未歇夠,便陸續有人前來寒暄問好,多是京城内的官爵女眷,就連平日裡并不曾與孟家有過來往的人家,聽聞了宋氏和尋芊的到來,都親自或者派了人過來見禮。
宋氏微笑着同衆人寒暄招呼,顯得端莊大氣,尋芊則站在一旁做羞澀狀。
隻有尋菱,被落在一旁,無所事事,一旁的寒暄熱鬧顯得和尋菱格格不入。
尋菱倒是無所謂,端莊地坐在一旁看着來往的女眷,心裡卻惦念着剛入寺時在寺廟門口看到的一個攤位,上面依次擺滿了各色書籍。
趁着人群熱鬧,尋菱悄悄挪動腳步,走出了廂房。
尋菱順着這一排廂房的屋檐下走到盡頭,剛一側身準備沿着廊庑走到前殿時,猛地從一旁鑽出一個人來,來人很高,尋菱差點一鼻子撞了上去。
尋菱驚吓之餘擡頭望去,卻發現是明家表哥明齊。
尋菱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明齊,滿臉錯愕,愣愣地喊了一聲“表哥”。
明齊生得一張白淨面龐,修眉俊眼,眼裡卻露出一份小心和急迫來。他擡眼望了望,見四下無人,便一把拽過尋菱的手腕,朝一旁的樹叢後面躲了過去。
尋菱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明齊已握住她的雙手貼在胸口,急切表白:“二妹妹,那沈琦就是一個病秧子,不要嫁給他,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說服我娘,讓我娶你。”
尋菱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掙紮,想把自己的雙手解救出來,無奈明齊拽得死緊,尋菱隻好作罷。
一陣慌亂以後是異乎尋常的冷靜,這是在寺廟裡,人來人往的,她可不想被人撞見她在婚前和男人私會。
尋菱望着明齊的眼睛,故作輕松和緩道:“表哥,不管是成親還是退親,都不是我一人能左右的,你也知道的,在孟家,我不過也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庶女,怎麼做得了退親的主?不若我們合計合計,看有什麼辦法說服得了太太和父親。”
明齊一聽,兩眼瞬間放出光來,覺得有了希望在眼前,歡喜道:“二妹妹這是答應了?”
尋菱含糊應了一聲,又哄勸道:“表哥先松開我,我們再行商議可好?”
明齊心花怒放,在一個柔弱的姑娘面前,也不疑有它,便松開了握住尋菱的手。
尋菱揉了揉手腕上的紅痕,緩緩擡起頭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隻見她輕啟紅唇,輕輕的拖長溢出兩個字來。
“做——夢——”
未等明齊反應過來,尋菱已經轉身,快速地逃離了現場。
明齊從未見過這樣子的尋菱,在他的記憶裡,尋菱溫厚柔順,從無出言不遜。
可他的記憶隻停留在尋菱呆在孟家的那些年,在荊州雲霧山的道觀那幾年,才是尋菱過得最如魚得水的年華,而這廣來寺,便如尋菱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瞬間複活起來。
看着尋菱消失在拐角的蜜荷色的裙擺,明齊的一顆心悸動起來。
尋菱快步走到人多的大道中,有些懊惱方才怎麼不帶玲珑一起出來,可兩個人溜走始終沒有一個人來得方便。
這回吃了明齊的癟,尋菱便盡量選擇走在攜帶女眷的人群身後,以顯示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人多的地方,僧侶也多,即便再遇到明齊,明齊也不敢明目張膽得再做出什麼事情。
尋菱很快順着返回的人流來到了廣來寺的大門口。
廣來寺每逢初一、十五、初八、十八、二十八這五日有集市,今日恰逢十八,一大早,這裡便來了許多攤販擺攤,有賣泥塑小人的、有賣流行紙畫的、有賣藥材的,甚至還有賣繡品的尼姑。
尋菱沒有太多的時間閑逛,若被宋氏發現自己不見了,也不知道玲珑會不會打掩護,便徑直來到方才看到的擺了許多書的書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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