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
鐘聲悠長,在灰蒙蒙的天地間飄蕩,帶着一點遠古寂寥的神秘。
年年閉着眼睛摸到布衫,伸胳膊套上,不管扣子,再摸褲子。
鞋用不着,麥茬地已經鋤過一遍了,不紮腳。
至于蒺藜,紮着的話是很疼,可蒺藜才有幾棵?看見跳過去就是了,犯不着因此大夏天的還穿個鞋。
迷迷瞪瞪摸到石磙上的籃子,一路呵欠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正碰上同樣一臉惺忪的雨順、保山和保國。
“走。”
“走。”
幾個人簡單地打了個招呼,跟在上工的大人身後往前走。
走上從北邊過來的大路,人更多了,高永春、高大慶、高紅梅、高慧蘭、高常有……一大群,全都木糊着臉,夢遊一樣。
田素秋看年年一直揉眼睛,過來拉着他把臉扳起來,一看,黃色的眵目糊都幹了,粘着睫毛,可不是得揉嘛。
她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捂在年年的眼睛上,然後輕輕摳,終于給摳下來了。
“哦,看清東西了。”年年眨巴眨巴眼,感覺舒服了好多。
“天天喝黑槐葉湯,咋還有熱咧?”田素秋嘟囔着返回成年人的隊伍裡。
她已經正式上工了。
夏糧歉收,麥子平均一口人比去年少四十多斤,秋糧還沒個準,萬一也收成不佳,工分如果太少,明年别說收拾房頂,正常的日子都沒法過。
其實就算收成正常,隻要條件勉強允許,田素秋也不會一直呆在家裡,她本質上是個閑不住的人,跟張鳳吵架時說祁好運一歲她才上工,是故意不給張鳳臉。
家裡和祁好運現在交給了風調。
風調畢業了,但生産隊最近太忙,沒有時間開會評工分,新畢業的學生還不算社員,上工也沒有工分,田素秋就讓風調在家做飯、引孩兒帶掐辮,不過風調勤快,她把幾乎所有家務都幹了,每天還能掐出一整卷辮。
在麥場入口,大人和薅草的孩子們分開,男人去大南地鋤花(棉花),女人去木塔地剔谷苗,孩子們分成好幾撥,去各自認為草最多的地裡薅草。
雨順、高慧蘭幾個今天和年年他們一起來西地。
趁着清早涼快,要盡可能多薅,最好把籃子塞滿後,還能再有一大掐,這樣,很多家的大人晌午就不會再讓出來薅了,後晌涼快點再薅一大籃就妥了。
田素秋給年年的暑假任務是一天兩籃草,雨順是一天三籃外加在家的時間得引祁好運。
沒放假的時候,他們後晌放學才能來薅草,因為時間關系,都是就近在麥場附近那幾塊地薅,西地、大西地、大南地、南河溝這些比較遠的地方幾乎沒人來,現在草就特别多。
蜀黍一部分是在麥子沒有收割時就套種在田埂上的,更多的是種在了麥茬地,順理成章地沿用了麥地的畦,西地的畦是南北方向,北溝開始,一路幾乎扯到南河溝,長的吓人。
他們一人把一畦,從北往南薅,剛開始還有人說話,沒一會兒距離拉開,就都低着頭隻顧薅草了。
雨順手特别快,年年和她挨着,很快就看不見她了,等再看到,是從自己這一畦的對面。
年年高興地跑到雨順那一畦,挨着收一小堆一小堆的草,全部收完堆得比他還高,兩個人的籃子都按瓷實還剩好大一堆。
雨順揀着比較長的抓地龍又薅了一掐,編成兩條繩子,把剩下的紮成瓷瓷實實兩大捆。
年年看着肝顫:“姐,這一捆比我還大,我背不動啊。”
雨順說:“不用你背,我背着一捆跑出去一截,放那兒你看着,我拐回來再背一捆,最後擱場那等着,咱哥下工一背,正好。”
“那中。”
可等真的看到雨順一手擓着籃子一手提着一大捆草艱難地走過那條南北路,年年也學着她,??起籃子,拖着剩下的一大捆開始往路上走。
高慧蘭、保國也都是一籃子加一大捆,走得一個比一個艱難,高永春、高紅梅幾個的捆小一點,可他們年齡也小,走得也一點不輕松。
隻有保山,多出的一捆比較小,胳膊一掐正好。
雨順再怎麼說也勸不動年年不拖那一大捆草,于是他們就那麼一路拖拖拽拽到了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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