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沉雲閣到聶家,即使是日夜兼程,至少也得花上五天的時間。
聶秋身負重傷,又受困于崖底,他從傷勢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就開始找出去的路,到他真正離開高聳入雲的連雲山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他在崖底時分不清時間,隻能依靠日出月落來判斷日子又過去了一天。
聶秋起先是着急,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回到居于皇城的聶家。
後來發現着急也沒有任何意義,身體沒辦法動彈,他就隻能無所事事,在日出後看天邊的朝霞,在月升後看空中的繁星,雨天時聽雨,晴天裡乘涼。
就這樣,一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了。
等到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一點點地摸索,用手掌沿着冰冷的崖壁一路摸過去,在上面留下記号。沉雲閣的竹林陣法可比這底下複雜多了,即使再怎麼不熟悉,聶秋至少也不會在這種地方迷失方向。
且走且停,一路沿溪流而下,才繞出了這地方。
他途徑人多的地方也忍不住旁敲側擊,向其他人打探沉雲閣的消息。
然而沉雲閣局于山中,四面阻隔,即使有外人來也隻能見到竹林外守門的弟子,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裡邊的情況,更别說進去了。
寒山等人有意阻攔消息,沉雲閣又較為封閉,所以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外界也半點風聲都沒聽到,附近的居民隻以為裡頭大概在舉行比武大會一類的活動,個個忙得很,才遲遲沒有露面……沉雲閣偶爾如此。
沒人知曉碧綠的竹海之中已經是屍橫遍野。
聶秋在茶館坐着,垂眸聽了半晌。
他離開連雲山的時候就脫下了紋有沉雲閣标志的服飾,隻穿了層薄薄的單衣,衣服上也盡是洗不幹淨的血污和泥土,甚至還有破洞。
旁人瞧他時都隻覺得這人狼狽,渾身髒兮兮的,披頭散發,連臉都看不清楚。
聶秋身上沒有銀兩,也沒什麼玉佩一類的飾品抵押,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兩柄刀——其中一柄還斷成了兩截,被他拿撕下的布料裹了起來。
所以他進這茶館也就隻是稍作歇息,向店家讨兩杯水喝。
形勢越困厄,路途越遙遠,他就越分得清回憶和現實。
或許聶秋這時候還對那個遠在皇城的聶家有所期待,他雖然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沉雲閣會如何,他又會如何,但是如今天下之大,他能去的地方卻也隻有聶家了。
時而坐好心人的馬車,時而在炎炎烈日下步行,讨水,讨食。
摘山裡的野果,嚼苦澀的草根。
即使傷勢在好轉,内傷卻還潛藏在身體裡,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聶秋倒是想替人當打手,或者是去賣藝,怎樣都行,但是那一身的傷卻讓他沒辦法再揮動刀,雨天裡背脊上的傷口還會隐隐作痛,連呼吸都很困難。
至于向聶家傳信,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
身為商賈大家的聶家怎麼會接收來曆不明的信件。
他拉下臉面,把這輩子都沒做過也沒想過的事情都幹了個遍。
唯獨不肯把懷中緊緊抱着的那兩柄刀當出去。
明明以往近在咫尺的距離,現在卻變得這麼遙遠。
聶秋就這麼斷斷續續地朝着皇城行了一個多月的路,其間傷口開裂了很多回,有時候甚至還是過路的人将他送去醫館的,但是第二天他醒來後又會偷偷溜走。
從沉雲閣覆滅的那天到他回到皇城的這天,已經過了一個季節。
臨近隆冬,天氣嚴寒,聶秋身上衣服單薄,受了寒,加上身上有傷,一路上感冒發燒不斷,清醒的時候少,昏睡的時候多。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就到此為止了,就這麼在冬天死在半路了。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聶秋命硬,又或者是因為沉雲閣其他弟子們在暗地裡庇佑,總之他還是硬撐着一口氣,回到了皇城。
臨近聶府,聶秋原本毫無波瀾的一顆心忽然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他甚至覺得眼眶有點濕潤,幾個月裡再沒有流過的淚在眼眶裡打轉,遲遲沒有落下。
無論之前一路上遇過什麼事情,暴雨傾盆的天氣,烈日炎炎的時節,山中的豺狼虎豹,觊觎兩柄長刀的盜賊,趾高氣揚将他扔出大門的大戶人家,将他從路邊撿起帶去醫館的好心人,破舊寺廟中敲木魚的僧人目不斜視,将手裡的酸饅頭推給他……以往的事情,聶秋想,在這一瞬間都被他扔下了。
聶秋在門口踟蹰了一會兒,腦中閃過種種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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