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玄所說,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聲歇了,挂在柳葉上、屋檐上的積水還未消,順着往下淌,落在地上,斷斷續續的,發出清脆的聲音,像是木桶落進井裡,“嗵”地一聲,卻沒有回音,濺起的水花也不大。
西湖上空籠着一層薄紗,是袅袅的水霧,伴着月色未褪的皎潔,倒像是盤着條白蛇。
既然徐阆已經回人間看過了,雨也停了,趁着夜晚還沒過去,他們也該離開臨安了。
臨行前,徐阆悠悠地回望,他知道,這不是最後一眼,卻是曆經滄桑變故後的第一眼,無論那雲上的仙界如何,這地上的人間終歸是如此,晝伏夜歸,春種秋收。而昆侖矗立在兩界之間,令它們藕斷絲連,那些有端無端的猜測,在文字或是言語中流傳,永不斷絕。
白玄站在不遠處,将身上的雨水烘幹,徐阆沒讓他等太久,收整好心緒便走了過去。
徐阆原本以為,他們來得那樣快,隻是睜眼閉眼的事情,臨安就到了,走的時候也應該差不多,卻沒想到他再次順着白玄的話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不是玄圃堂,而是另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偏僻荒涼的村莊,說着奇怪方言的村民,還有,高聳入雲的漆黑山峰。
不久前,臨安還在下雨,地上還殘餘着積水,距離千裡之遠的偏僻村莊卻全然沒有要下雨的預兆,圓滿似玉盤的明月高懸,被頂峰的尖角勾着往下拖曳,直直地朝人間傾倒。
他頓時記起了自己幹過的那些傻事,細數一下,第一件,沒有聽婦人的勸告,立刻離開這裡;第二件,專門挑了滿月的夜晚去登山;第三件,察覺到異樣後還騙自己說是錯覺。
這麼一想,徐阆隻覺得怨不得别人,這擺明了是個陷阱他都能高高興興地跳進去。
不過,這回可不是他一個人來的,他是跟着白玄來的,玄圃神君就在他身側,進昆侖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完全不危險——徐阆苦笑一聲,想借此掩飾住心中的惆怅。
和上一回沒什麼區别,村中家家戶戶都緊閉着門窗,家禽也變得躁動不安,月光将聲音奪走,這裡全然是一片死寂,靜得像是百年以來從無人在此居住一般,就算是食腐肉的寒鴉也不肯從此地掠過,風聲也靜默,襯得那高聳的山峰,還有近得吓人的滿月越發詭異。
确實是詭異,至少徐阆從來沒見過哪座山的山石會動的。
他忽然又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在他之前是不是也有人在滿月時登上這座山,那些人最後都怎麼樣了,再比如,漆黑的山石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動,它們想做什麼?
但這裡實在太安靜,徐阆連呼吸聲都放輕,更别說出聲打破這片寂靜。
白玄沒挪動步子,也沒有說話,他擡頭望向那座山,徐阆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得到他揚起的下颚,還有那雙逐漸變得暗沉的眼睛,于是徐阆也順着白玄的視線看過去,不出意外的,他什麼也沒看見,睜大眼睛看了好一陣子,等到眼眶幹澀難忍的時候才收回了目光。
然後,白玄卻在這時突然吐出一句話來,打破了這片寂靜,吓得徐阆心驚膽戰。
後知後覺意識到白玄說了什麼之後,徐阆狂跳的心髒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跳得快了。
“有人登上了山。”神君如此說道,語氣冷淡,“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活着。”
死了?徐阆像是不明白這兩個字一樣,喃喃重複了好幾遍,才終于确定下來,有人登上了那座被稱為昆侖的,屬于人間的山峰,然後——死了,是因何而死?他跨過界限了嗎?
“你之前問過我,自己選擇跨過溝壑的凡人是不是很愚蠢,我當時告訴你,是很愚蠢,但你并不是自己跨過來的。”白玄說着,他的聲音卻像是被什麼掩蓋了似的,沒有驚醒那些村民,也沒有驚擾那些瑟瑟發抖的家禽,“你很幸運,正好撞見了楚琅隕落,陣法松動,便被卷入了仙界。而自古以來那些想要踏入昆侖的人,無一例外,都死在了這座山上。”
徐阆感覺嗓子幹巴巴的,勉強從唇齒間逼出三個字:“為什麼?”
“因為他們沒有耐心,會将停留太久的生靈吞噬。”白玄答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徐阆活了二十五年,終于知道了“恐怖”兩個字怎麼寫,不是先前那種一驚一乍,是發自他心底的恐懼,順着他有些陳舊的回憶往上攀爬,他感覺頭皮發麻,頭蓋骨像是被人掀起來一樣的疼,冷氣兒簌簌地往裡面灌,他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可還是聽見了内心的聲音。
那些漆黑的山石,确實是活着的。
尾随,等待,步步緊逼,不是他的錯覺。
就差那麼一點,他也被吞噬了。
你告訴我,這是仙界?這難道不是什麼陰曹地府?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互穿後我把皇帝逼成學霸[古穿今] 雲養河蚌後我有了倆國民崽崽 太淵劍尊 表妹難當(穿書) 恒星紀 飼養非人類男友[人外] 昊元仙帝 濟逍遙 我們醫修救人要錢 穿成爽文裡的作精女配 走窄路 我被師尊扔出合歡宗後 我家老婆來自一千年前 本源之眼 八十年代後媽生活 我靠盛世美顔吸引男主 極緻沉迷 我在驚悚世界物理救命[無限] 混元無界 男主總想獨占我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