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方知雲玑洞府的奢華绮麗,明玉與夜光石鑲嵌在洞府岩壁,碩大的琉璃燈盞反射出淡淡微光。無論山間炎熱寒冷,洞府内始終溫暖如春,更不用提親身體驗方能感知差别的充盈靈氣。隻要躺在榻上,季恒便能從洞頂開口見到星光月色。
不過今夜,她無心欣賞。
花了兩天功夫确認洞府内除雲玑、素娘與她三人外沒有旁人,也确定了雲玑與素娘晚間休憩時間。修士無須睡覺,修行不分白晝黑夜,在處理完白天的事情後,二人各自回到洞室裡打坐修行。在洞府修煉的修士,不容易受到外界幹擾。
季恒蹑手蹑腳,足不沾地,神識警惕,偷偷摸摸穿過雲玑洞府的七轉八彎,蓋因拜師後第一個請求被師父殘忍拒絕。雲玑振振有詞:乾山道空間關閉後的一個月内,附近時空流速紊亂,空間不穩,極易被卷入時空漩渦。要去乾山道需在半月之後。
師父言之有理,她的愛護之心季恒銘記,可萬一姐姐就在乾山道附近呢?萬一姐姐就等在那裡,跟她們小時候從未一起玩過的捉迷藏那樣,要她去找呢。
哪怕知道姐姐不喜歡等,哪怕知道此去十有七八會撲空,哪怕有落入時空漩渦的危險,不親自去一趟找人,她沒法排除心頭的無數個萬一裡的其中之一。萬一姐姐是大能修士、萬一姐姐沒死、萬一受傷等她去救、萬一半月之後她到那的時候剛好見到姐姐跌進時空裂縫裡、萬一姐姐隻是想讓她擔心……
等到排除所有的萬一,剩下的那個就是唯一答案。
出得洞府,季恒舒出一口氣,頸後忽然一緊,雙腳離地,毫無反抗的餘地。
那種熟悉的被人當作魚釣起來的感覺又來了,不過此次釣魚的是雲玑而非明空。
想來是為防她大喊大叫,雲玑先下手為強,止語咒封住她的嘴。
出逃失敗,季恒認命,不反抗不掙紮,默不作聲被雲玑提着後領丢在洞府頂上,甚至配合得滾了幾滾。
月色之下,她頭上粘着幾根青草,臉上蹭到了泥,表情不複平日裡那般理直氣壯,反倒有幾分知錯認罰的味,乍一看有些可憐。
可雲玑不吃這套,目光掃過她滾落間飛速使過清淨咒,一塵不染的衣衫,冷哼一聲。
與此同時,空中雲層積聚,漸漸掩住了月光。
而雲玑目光凝視處,一根碗口粗的金屬杆拔地而起。
整個山頭陷入一片黑暗。
雲玑的身影被層層疊起的陰雲籠罩,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
季恒自知裝可憐沒能瞞過真人的眼,見這風雲突變的架勢,想到雲玑要将她挂在洞府頂上的狠話,不覺咽咽口水。
聽說大能修士動手可引動天象變化,不想對雲玑而言竟然如此輕易。未見她有何手勢動作,也沒有任何口訣真言,甚至周身靈力波動近乎為零,竟能使天地異色。
難不成把她挂起來尚且不夠,還要她立刻被天打雷劈?
驚雷爆起,季恒一抖,就見閃電劃空而過,正正劈在金屬杆上,火星四濺。
“師父,弟子知錯了!”
這回她不敢嗷嗷大叫,哪怕讨饒叫救命,依舊細聲細氣的,乖順一如綿羊。
“哦,錯在何處?”
溫和的聲音貼住耳廓,季恒卻隻覺心頭冒出森森寒氣。“弟子錯在不聽師父的話,半夜偷偷跑出門。錯在狼心狗肺不聽勸,辜負師父的愛護之心。錯在自以為是,以為能瞞住師父一小會兒。實則師父從一開始就知道弟子打的什麼主意。師父英明,弟子再也不敢啦。師父饒過弟子這一回吧。”
“呵。”這不是心裡面清清楚楚麼。論知錯的速度和程度,季恒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雲玑袍袖一揮,金屬杆、閃電、火光頓時消失不見,明月當空,隻餘一道淺淡的雲絮環在月前。
就在季恒以為此關已過想賣個好拍兩下馬屁的時候,隻聽雲玑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旋即一道紫色電光在頭頂爆開,将她發髻打散之餘,燒去了一撮頭發。
至此季恒才真個歇了和雲玑真人鬥的心。實力相差太遠不論,光是雲玑火眼金睛,洞悉一切,軟硬不吃,手段毒辣,就讓她大呼吃不消。即便她想過挨雷劈說不定能淬煉自己,但考慮到雲玑絕不會讓她好過,面對她的全方位鉗制,絕對碾壓,季恒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被燒去一撮頭發,季恒也不覺狼狽,照樣大搖大擺跟在雲玑身後回洞府,硬是把被灰溜溜抓回來變成凱旋歸來,還朝望向她頭發忍笑的素娘道好。
目送她回房,雲玑向素娘伸出手,素娘把一塊中品靈石交到她手裡。
雲玑掂掂靈石,收進一隻乾坤袋裡。乾坤袋分量十足,滿滿一袋,全是與素娘打賭赢來的中品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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