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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上前,顧青決定面對他們的生死。
這是屬于大唐将士的傷兵區,而且屬于重傷區。躺在這裡的将士由于傷勢太重,根本來不及運回龜茲城,也不宜路途颠簸,隻能選擇就地醫治。
但凡戰後清理,這裡往往是最悲慘的。如今的醫療條件下,重傷通常意味着死亡,隻有少數的人才能依靠身體素質和運氣活下來。
顧青緩步走進傷兵區,随軍大夫忙得團團轉,連給顧青行禮都顧不上。
顧青左右環視,試圖幫上一點忙,給傷兵包紮或止血,甚至說幾個笑話緩解他們的痛苦也算自己盡了心。
耳中充斥着傷兵痛苦的慘嚎和呻吟,有些斷手斷腳的已經昏迷過去,大夫無法顧及過來,汩汩的鮮血随着沒有止血的傷口流出來。
顧青咬了咬牙,從裡衣撕下一截,蹲下給一名傷兵包紮。
傷兵已痛得五官都變形了,沒認出顧青,張大了嘴努力地呼吸空氣,喉嚨裡發出嘶嘶的痰音。
顧青包紮了一個傷兵,滿手鮮血地站起來,看着自己剛剛包紮過的傷兵臉色卻已慢慢變成了慘白,顧青心頭黯然,他知道這個傷兵其實活不了了,包紮傷口無非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正要繼續包紮下一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虛弱的吼聲,帶着幾許哭腔。
“誰……誰是潼關人?潼關,潼關的有麼?能活下去的潼關人……”
顧青一愣,急忙走到這名傷兵身前。
傷兵腹部一個拳頭大的傷口,依稀能見到傷口裡面的森森白骨和緩緩蠕動的内髒,這個人眼見是活不了了。
顧青忍住悲痛,輕聲道:“我不是潼關人,但你若有未了之事,我可以幫你做到。”
傷兵如見救星,奮力拽住了顧青的手,斷斷續續道:“我是潼關吳鄉人……家有父母,還有一個六歲的孩子,我……求你,朝廷若有撫恤,一定要……給他們,轉告,轉告雙親,我……我……”
話沒說完,傷兵喉頭發出喀喀的聲音,随即氣絕。
顧青仍握着他的手,哽咽道:“我記下了,潼關吳鄉人,記下了,記下了。”
仿佛給周圍重傷的将士提了個醒,好幾個傷兵頓時虛弱地喊了起來。
“有鹹陽的麼?我是鹹陽的……”
“有扶風的麼?扶風縣張四郎,我叫張四郎……”
“藍田縣東鄉周大喜,我叫周大喜……我的命能換多少撫恤?一定要帶給我的妻兒……”
此起彼伏的自報家門,此起彼伏的難舍難離。
都知道自己已毫無希望,沒人關心自己的救治情況,嘴上說的,心裡念的,都是家中的父母妻兒,都是割舍不下的最後一縷塵世親情。
顧青眼淚簌簌而下,不停地點頭,哽咽道:“記住了,我都記住了,會轉告的,你們安心,撫恤一文都不會少。”
向随軍大夫要來紙筆,顧青開始忙碌地奔走于每一個重傷的将士之間,用心地記錄着他們臨死前最後的請托。
不記得忙碌了多久,顧青終于記完了所有的心願,轉身再看時,又有許多生命悄然消逝。
顧青将寫滿了字的紙折起來,很鄭重地放入懷中,與懷中當初宋根生寫的那道無法遞上去的奏疏一起,緊貼着顧青的心髒。
孤臣的奏疏,戰士的遺願,它們都是顧青此生對這個世界發出的問題,他将帶着它們尋找答案。
拖着沉重的腳步,顧青離開了傷兵區。
仰天望向漆黑的夜空。
夜空繁星閃爍,密密麻麻宛如銀河流動,美麗而甯靜。
人世的生死悲歡,與這些美麗無關。
…………
後半夜時,戰場已打掃得差不多了,顧青下令原地搭起營房,尤其是傷兵區更要小心照拂。
韓介過來禀報了一個好消息,王貴找到了,而且沒死,隻是受了不輕的傷,整個人被埋在一堆屍首裡差點閉過氣,他是被韓介帶着人從死人堆裡刨出來的。
韓介禀報過後,由衷地朝顧青單膝跪拜。
“末将代所有親衛袍澤謝侯爺慷慨之恩,若無侯爺在長安時花費巨金給我們打造的镔鐵闆甲,今日之戰親衛袍澤們的傷亡将會更大,活着的親衛弟兄們都深感侯爺之大恩,此恩如同再造……”
顧青心情低落,黯然道:“行了,戰死的終究已戰死,再堅硬的闆甲也無法挽救所有的性命,告訴王貴,好好養傷,還有,讓随軍文吏馬上起拟奏疏,向長安和焉耆城的高節帥報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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