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蕭黎去找他時,手裡還抓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她在書上看到艾蒿搗碎外敷傷口可以止血化瘀消腫,不知道對他這個傷有沒有用。
她沒有錢買藥,正好在學校後面發現了這種植物,不管怎麼樣也試試吧。
在看到他時,蕭黎才注意到他的頭發被剪得亂七八糟。大概是他母親給他剪的,不過手藝不怎麼樣。
她平常也是自己剪頭發的,出于本能想要幫他修理一下,又怕他家裡人發現異常,便沒有動手,隻是心裡癢癢的,很難受。
蕭黎輕輕拉過他的手,将那團搗碎的艾蒿包在一塊破布上,然後使勁掐出墨綠色的汁水,輕輕地一點點抹在他所受的傷上。
他全程都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卻從不說話,也從不反抗。
從那之後,蕭黎每次放學,都要跑到學校的後邊去撿艾蒿。
效果微小,也總比沒有的好。
可總有一些作死的人看見蕭黎每天放學跑去撿艾蒿,然後回學校大肆宣揚。
“你們知道嗎?蕭黎窮得隻能吃草了!!”
“哈哈哈哈學校那片草都被拔光了!老黃牛!”
“老師說愛護小草,結果蕭黎不去愛護它就算了,還把人家給吃了!”
蕭黎原本想要大聲吼:那是艾蒿。可是想了想,那些生活在同一條街的人,生活其實也不是那麼富裕,卻還要想盡辦法地去相互攀比,沒有上進心,連艾蒿滿地見的植物都不了解,莫名又覺得他們活得可憐。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蕭黎長得有些亭亭少女的模樣了,身材纖細,膚色白澤,眼睛逐漸長成了令人讨喜的杏仁形狀。
唯一遺憾的,頭發還是短短的。
可那個小男孩還是像以前一樣瘦小……大概高了那麼一點點吧。
在蕭黎以全縣第一的成績進入了最重點的中學那年。
他的母親自殺了。
聽說是拿剪刀硬生生把手腕剪開了一個大口子,滿地是血。
聽說她的身體完全僵硬、血已經凝固了,才被人發現。
聽說她兒子也是滿身是血躺在她身邊,乍一看還以為是雙雙自殺。
聽說在幫她兒子洗身上血迹的時候,那樣子,麻木得像是沒了靈魂。一看那孩子身上的傷呐,可憐喲!
聽說她老公卷光家裡所有的積蓄跑路了,說不定人家還不知道他老婆已經沒了呢……
因為學校離家比較遠,所以蕭黎是住宿生,在國慶長假回家時,她才聽到這個消息。
第3章第三章
蕭黎一回到家便把東西任意一丢,然後本能反應地想要直接往人家陽台看看。
結果在自家陽台裡發現了一團蜷縮在角落裡的人,正如兩年前看見他時一模一樣,隻不過地點換了。
她輕輕地走到他的旁邊,然後跪下抱住了他。
許久,懷裡的那個小身子才開始顫抖,後面逐漸哭了出來。
撕心裂肺。
她是真的第一次知道,原來人也可以哭得這麼傷心,如同世間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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