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正地坐着,一手扶着座椅,一手搭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正和顔悅色地和車夫說着什麼。
近了,更近了,虞姬一閃身便将自己藏在了馬車車轅的後面,隻覺得整顆心跳得厲害。
那是玉姬,她的親妹妹,曾經替她完成教書先生留下的課業,替她完成娘親囑咐的繡品,陪她一起割藍采蓮、一起釀蜜賞花的親妹妹,她一眼便認了出來,盡管她有了身孕,盡管她穿着出閣前礙于庶出身份從不曾用過的絹茜紗,可她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她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她乘坐的馬車輾壓過自己腳底的石闆路絕塵而去,石闆路輕輕地颠簸着她的腳底,那微微揚起的塵,就嗆得她瞬間淚如雨下,她想她突然便開始嫉妒了,嫉妒她那輛金絲楠木車轅的馬車,嫉妒她發髻上華麗的花勝,嫉妒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她與項羽的孩子,卻死于秦軍之手。
而她的親妹妹,卻是秦國的公孫夫人。
成睿牽了馬回來,看到的便是虞姬歪歪靠在車轅架上的情景,面上,似乎淚痕點點。
成睿一時怔住了,左右裡打量了一番,見虞姬依舊半晌一言不語,便徑自向街巷盡頭跑去,少頃便跑了回來,苦着臉,“項夫人,夫人不在府裡,好像是出門去了,門上也不肯說去了哪裡,項夫人,要不,小的、小的明天再來問問?”
虞姬扶着車轅,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一夜風雲秋突變,虞姬在夢中驚醒,醒來時,窗外電閃雷鳴,狂風肆虐,一如她的夢裡。
她在夢裡見到了玉姬,漫天的黃沙飛揚着,刺鼻的血腥氣蔓延着,滿眼望去,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戰場殘迹,浸在血色中的旌旗、倒塌的戰車、釘在地上的長羽箭、懸于長劍劍刃上欲墜未墜的血珠……她一身紅衣如同鮮血染透,而她一身綠裙,卻清澈得如同春日裡幽靜的碧潭;她的身後站着一身黑甲手持盤龍戟的項羽,而她的身側,立着一襲月白袍手持折扇的子嬰。
她記不清那一場風沙走石般的狂風是從哪裡驟然長起的,她隻記得子嬰的折扇在瞬間變成了一枚枚的短劍,如同飛水流星般地刺向項羽,而項羽在身中數劍倒下的最後一刹那,手中的盤龍戟直直飛出去,戳進了玉姬的心髒……
血色一片。
她就在那一刻驚醒,醒來,滿臉分不清的汗水,或是淚水。
她突然真正的開始厭棄這亂世,厭棄這沒完沒了的戰争,厭棄窗外不時照亮整個窗棂的電閃雷鳴,她開始莫名地懷念曾經的姜府,懷念曾經無憂的歲月,懷念曾經的玉姬,她甚至告訴自己,倘若真有那樣一天,倘若項羽手中的盤龍戟真的對準了玉姬,她會不顧一切地擋在她的身前。
隻是因為,她欠她的。
盡管她如今錦衣玉食,而她自己卻颠沛流離。
天明的時候,成睿在門外輕叩門,聲音帶着一絲的惴惴不安,“項夫人,聽說公孫夫人今天在府門口廣施壽餅,估計人會很多,要不等晚些時候,小的再去問問?”
她方陡然間記起,今日,初十九日,正是玉姬的生辰。
她隔着門窗應了一聲,客棧的窗下擺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銅鏡,她便一擡眼便看到了鏡中的自己,蒼白的面容,湊亂的發髻,為了趕路、為了避禍而更的粗衣布裙,她攏了攏頭發,開門吩咐成睿去要些熱水來,便在聽到成睿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從側門溜了出去。
雨後的街道,泛着泥土青荇的氣息,而那蒼南街巷的巷口,兩排高大的梧桐被雨水沖刷得青翠欲滴,她隻聽到幾聲銅鑼響過後,便有四面八方的人向街巷裡湧了去,甚至于撞過她的肩膀,将她帶入了擁擠着向前的人流,她看到那座府邸大門台階下的兩尊瑞獸,眼下台階上擺了高高的桌案,桌案上上下下擺滿了朱紅漆底的木桶,而一摞摞的壽餅,就泛着菽米特有的香氣,彌漫在半空裡。
她被擠到了府邸門前的一株大樹底下,背部就抵在冰涼的、依舊沾染着水氣的樹杆上,她遠遠地看着玉姬在兩名家奴小心翼翼地攙扶下從朱紅的大門裡走了出來,一襲白底暗雲紋朱紅緣深衣,如雨後盛開的白蓮。
她微微地低下了頭去,她聽到一位老者似乎揚聲說了幾句,眼前的人群便如同沸騰了般,拼命地向前擠去,她慶幸她站在一株大樹底下,她往一側閃了閃,繁茂的枝葉,已是幾乎遮擋了她大半個身子,她突然就不想和玉姬相見了,此刻的玉姬高高在上、光彩照人如同樹冠的木棉花,而她,卻是灰頭土臉如同逃難的流民。
她又有何顔面去相見。
她繞着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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