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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趙普搖了搖頭,低沉地道:“那卻未必……”
沉默半晌,他才吩咐道:“你回去,再不可來,仍然一心一意為晉王慕僚,絕不可露出半點異心,陛下遷都能否成功,就是能否決定立儲關健所在,我們靜觀其變,絕不插手。”
慕容求醉大惑不解,遲疑半晌,這才拱手道:“是,求醉謹遵恩相吩咐。”
看着慕容求醉遠去的背影,趙普久久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直到堂下一股陰風回旋,吹得他機靈打個冷顫,趙普才拂袖轉身,喃喃自語道:“潛居于此,置身事外,趙某已看得十分清楚了,陛下最強大的敵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如果他戰勝不了自己,那就一切休談……
趙匡胤果然宣布遷都了。遷都洛陽,将開封這個政治、經濟中心一分為二,經濟留于開封,政治遷往洛陽,這就一舉瓦解了趙光義苦心經營十年的潛勢力,分拆、制衡,正是趙匡胤的拿手好戲,正是靠着這種手段,他徹底解決了自五代以來武将篡位成風的習慣,建國短短幾年,就把天下州府官吏盡皆控制在朝廷手中,但凡所占之地,不使一個藩鎮出現。
如今他已調虎離山,又施恩于當地駐軍最高統帥,近一步籠絡住了軍隊,趙光義這隻離了山的老虎,還能不乖乖任由他的擺布嗎?這就是趙匡胤兵不血刃地解決内部危機的手段。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遷都的意思剛剛表達出來,就遭到了朝野一緻反對。百官嘩然,他是預料到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百官竟然會旗幟鮮明的表示反對,難道滿朝文武都已被二弟收買?
不,不會。
趙匡胤的目光從正争辯的面紅耳赤的大臣們臉上掠過,輕輕地搖了搖頭。禦史中丞劉溫叟不會背叛他,禁軍殿前司控鶴指揮使田重進不會背叛他,樞密使曹彬不會背叛他,盧多遼、薛居正、呂馀慶,這三位親手提拔上來的宰相不會級叛他,禁軍馬步軍都指揮使黨進、大将呼延贊……他們都不會背叛他,可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也堅決反對遷都,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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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文官面紅耳赤地叫道:“吾以為,陛下先遷洛陽,觀天下大勢再遷長安之所言大有道理,遠勝于定都開封。長安有黃河、秦嶺為屏障,坐關中而望天下,有帝王之氣。洛陽北有大河橫絕,南有伊阙鎖閉,東有成臯、虎牢之固,西有龍門、崤山之險。而開封無名川大山可據,黃河難為憑仗反成禍患,一旦敵來從任何一個方向都可進攻,一馬平川毫無險要的地勢,更加利于北人的戰馬馳騁,将來一旦與北國對峙,非百萬大軍不可守,冗兵無數,國力如何負擔?俟成臃腫,贻患子孫,不如遷都洛陽,據山河之險而去冗兵,可安天下也。”
一個将軍蹭地一下跳了出來,大聲咆哮道:“一派胡言,我朝新立,國力有限,大興土木必然動搖國本,再者,如今之關中已非昔日之關中,百業凋零,人口稀少,如何可為天下中樞?至于洛陽,亦不如開封便利,全國賦稅,仗運河供給,一旦遷都洛陽,車馬絡繹,整日不絕,所費又豈少于軍費?”
“非也,非也,”又一個文官跳出來,搖頭晃腦地道:“建邦設都,皆憑險阻。山川者,天下之險阻也;城池者,人之險阻也。城池必以山川為固。汴乃四戰之地,當取天下時,必取汴地,及天下既定而守汴,則岌岌可危矣。北戎勢重,京師藩籬盡撤,堰而無備,當營洛陽,以為……”
他還沒說完,另一個文官便跳出來反駁:“洛陽非處四通五達之地,不足以供養皇室,撫濟萬民,汴梁無山河之險,可以兵為險,天下富庶,難道不足以汴京之兵麼?”
“你們兩個窮措大,掉的什麼爛書袋!”又一個将軍跳出來,這位将軍目不識丁,聽他倆之乎者也的,也聽不明白誰是跟他一個意見的,幹脆一塊兒罵了:“什麼險不險的,江南以大江為險,險是不險?将熊兵锉,一攻即克,可見山河不險,不及兵備之重,某以為,汴京大好,不必遷都。”
“将軍此言差矣,國都并非定于一地便當永不遷移,昔盤庚遷殷,商朝中興;周朝自周原而遷鎬京,終于強盛而滅殷商;魏孝文帝自平城遷都洛陽,削弱諸酋首之力而集王權,得以稱霸天下,今若遷都洛陽,以固險之精兵用來北伐燕雲,則江山永固矣!”
“陛下,陛下!”
眼見文武百官争吵不休,鐵騎左右廂都指揮使李懷忠按捺不住走上前來,李懷忠骁勇善戰,忠心耿耿,乃是趙匡胤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一見他站出來,有點焦頭爛額的趙匡胤甚是喜悅,忙俯身道:“愛卿有何話說?”
李懷忠小心翼翼地措辭道:“陛下,東京汴梁有汴渠之漕運,每年從江、淮間運米數百萬斛,以濟京師百萬之衆,如果陛下遷都洛陽,如何運糧呢?再者,府庫重,其根本都在汴梁,如今中原一統,天下卻未定,實不宜倉促動搖啊。臣以為……此事可否容後再議,緩緩實施,以免傷了元氣呢?”
趙匡胤緩緩坐直了身子,面上毫無表情,眸底卻閃過一抹濃濃的失望,甚至……痛苦。
他明白了,他已經都看明白了,他看得出汴梁之弊,這些開國功臣們哪怕是文官,也大多通曉軍事,怎麼會看不出汴梁的緻命缺陷?然而,他們還是極力地反對,他們并不是被趙光義收買了,而是被利益收買了,被屬于他們個人的利益……
他們的家在汴梁,他們的财富、土地、親眷、豪宅,全都在汴梁,他們經營的糧油鋪子、綢鍛莊子、當鋪銀鋪酒樓茶肆全都在汴梁,他們怎麼肯走?就算他們覺得京師應該遷走,他們也絕不希望在他們當官的時候遷走……
“晉王,你怎麼看?”趙匡胤默然半晌,轉向了同樣默然半晌的趙光義。
趙光義眼見群臣的反應,心頭的一塊大石已經落了地,他緩緩地、沉穩地走到禦座前,忽然雙膝跪下,鄭重地行了個禮,朗聲答道:“臣,反對遷都。”
趙匡胤苦澀地笑了笑:“晉王,朕所說的理由,你可曾聽清了?”
“臣聽清了。”趙光義沉穩地道:“但臣以為,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
趙匡胤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久久不作一語。
在德不在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隻要得民心,就一定守得住天下?李煜雖然渾蛋,可是江南民心并不向宋;孟昶的稅是收的重了些,可是蜀人并未盼着宋人去“解救”他們,他們守住了江山麼?
曾經,也有一位聖人門徒整天叫嚣對付匈奴“在德不在險”,那是漢武帝的時候,漢武帝二話沒說,直接把他送到邊疆對匈奴以德服人去了,其結果是,沒多久匈奴就砍了他的腦袋,攻進城來,肆意燒殺擄掠,奸女。
可是,他能用同樣的辦法對付趙光義麼?這是他的親兄弟啊!
此次為了遷都,他的确做了大量準備,包括軍事上的,但是有一件事他沒料到,有一件事他下不了決心。他沒料到就連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文武大臣,也有這麼多敢當面反對他的遷都之議的,他無法下定決心,殺一儆百,拿自己的同胞兄弟開刀……
怎麼辦?不顧一切,悍然專斷?他做不到,殺人如麻的流氓劉邦在滿朝文武一緻反對的情況下都不敢擅自撤換太子,在如今江山初定、力求平穩的時候,他同樣不能冒天下之大諱獨斷專行,執意遷都。
楊浩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和羅公明是少數幾個沒有發表意見的官員。羅公明是曆經幾朝的老油條,輕易決不發表意見,而楊浩,楊浩其實看的很明白,宋國後來冗兵冗政固然有着其他原因,但是汴梁做為國都,是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重要原因。
洛陽不好麼?長安不好麼?那裡現在經濟不發達,人口太少?這叫什麼理由,一旦政治中心遷到那兒去,以百年之功,怎麼可能不會重新興旺起來?長安,那是兩百年後縱橫天下所向無敵的蒙古鐵騎都無法正面攻破的所在。可是,他不能說什麼,因為他也明白,遷都成功于否,真正的要害所在,并不在你擺出多少堂皇的理由,而在于趙氏兩兄弟之間的較量,那才是決定之關鍵。
趙匡胤一代帝王,此番往洛陽祭祖,他已經做好了種種準備,現在,隻看他能不能殺伐決斷,用明成祖朱棣一般用鐵血手段,駭退一切不和諧的聲音,他有這個魄力,有這麼冷血的心腸麼?
“此事,暫且擱置,容後……再議吧,退朝……”趙匡胤吃力地站起來,緩緩向後殿行去,一向龍精虎猛的趙匡胤,這是頭一回在文武百官面前露出疲憊之色。
楊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發澀,他開始有些同情這位皇帝了,有些事,他做的不是不對,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不能去做,他是個英雄,但是他做不了殺伐決斷、太上忘情的蓋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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