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算是朱府的常客,進出自如,所以才領着錦秋過垂花門,入了内院,往左去了清秋院,這院子有些偏僻,隻有幾個丫鬟在階下打掃。
“聽聞你那表哥在儋州失蹤,宋大人前些日子沒上朝,可是因了此事?”
說起這事,錦秋心下又是一陣抽痛,她道:“父親他确為此事傷神了幾日,不過現下身子已大好了。”
二人又無話了,一前一後信步走着。黃面白底的靴子踩在一片新冒出的綠芽兒上,将初春踩進了泥土裡,人過之後,那嫩色便又昂起頭來,經陽光一曬,又平平整整,盎然生長。
錦秋望着面前人的背影,他通身的白,叉在背後的右手拇指上那隻翡翠扳指,在月白色的映襯下,如無垠雪地裡鑽出的一株冬草,鮮妍,奪目。
“再過兩日本王便要去儋州了,尋你表哥的事兒,本王自會關照一二,”周劭突然駐足,微微側頭睇了錦秋一眼,道:“這一去,許是半年才能回。”
“那王爺保重,表哥的事兒錦秋在此先謝過王爺了,”錦秋朝周劭微蹲了蹲身子,面上仍是淡淡的,好像在看一株草,一枝花。或許她看花落還要更憐惜幾分,聽聞他要離去卻好似沒一點兒觸動。
“你就沒什麼旁的要同本王說?”周劭回過身來,目光鎖住錦秋。
錦秋眯着眼望他,好似在疑惑他究竟要自己說什麼,她于是道:“那便再祝王爺鵬程萬裡,事事如願。”
周劭嗤笑,笑得肩頭微聳,道:“罷了,回罷,是時候開席了。”
錦秋于是退至一旁,讓周劭先行。
他從她身旁走過,芳醇的龍涎香幽幽飄來,立時便覺醒了錦秋那日被追殺時的記憶,那時她撲在他的胸膛,便聞見了那股濃郁的龍涎香,以至于當夜的夢都是龍涎香味的。
其實錦秋也預備着再過幾日便南下儋州尋表哥,可是這話她不想對他說,她怕到時又遇着他,一切便理不清了。
她要将心中那一片荒煙蔓草中才冒出的一點點綠芽掐了,畢竟眼前這人的尊貴,不是她不能肖想的,況且她已許了表哥了,旁的人再想一根手指頭都是罪過。
二人于是各自入了席,沒再見過。
整個迎春堂裡沸反盈天,唯有江夫人那一桌靜靜地用飯,沒半點聲息。錦秋從身旁人的隻言片語中,猜到方才江夫人被李氏明裡暗裡嘲諷搶白了一番,心下終于舒坦了。
用完了飯,錦秋便坐原來的馬車回了府。踏上馬車時,前頭馬車前站着的李氏睨了她一眼,那一眼裡,有得意,還有怨毒,仿佛在說:如今我忙完了,也是時候收拾你了!
錦秋坐在馬車上時,心頭一陣惡寒,手心裡都冒冷汗。李氏放印子錢的事兒暫不能捅出來,不然便污了父親的官聲。而府裡現下都是李氏與祖母在把持着,錦秋想着不如趕緊南下儋州尋表哥,若是尋着了,便立即成婚,若是沒尋着……便走一步算一步罷。
于是錦秋一回汀蘭院便吩咐紅螺将東西收拾出來,次日,她不敢同宋運交代說自己要去儋州尋人,便說自己要去泉州探望舅母。宋運那時候大約為翰林院的事兒心煩着,面色不豫,斷然拒絕了。
于是第二日黃昏時分,錦秋又端着一碗桂圓蓮子羹過去了。
宋運握着支象牙紫毫,正龍飛鳳舞地寫字,忽聽錦秋道:“爹爹,女兒為您親手做了桂圓蓮子羹來,您嘗一嘗。”他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便道:“若是為的昨日的事兒,你還是回罷,這蓮子羹為父不敢嘗。”
“爹爹,”錦秋于是将這蓮子羹放在他面前書桌上,故意推到他眼皮子底下,道:“女兒幼時得表哥照顧,如今他出了事,舅母傷心,我自當替他盡一份孝。”
宋運瞄了一眼那碗蓮子羹,湯色微黃,湯面上還浮着幾粒枸杞,看相倒好。自己的女兒他比誰都清楚,這蓮子羹必不是她親手做的,她做出來的東西連貓兒都不吃。
宋運嘴角微勾,到底還是擱下紫毫,淨了手便端起碗來坐下,道:“别哄為父,你當為父不知道你是想去儋州尋人?”他望了心虛的錦秋一眼,舀了一勺蓮子羹,道:“儋州的知州是當年的探花郎,在翰林院待過兩年,算是為父半個門生,前幾日已去信一封讓他幫着尋人,這事兒你不必插手,安心在府裡等消息便是。”
“爹爹,你這可誤會了我!”錦秋一本正經地望着他,“儋州那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怎麼敢去,我不過是怕舅母因表哥的事兒傷心,所以去勸慰勸慰她,爹爹若是怕我出事,便找幾個人陪我去。”
“不行,”宋運連連擺手。
“爹爹……”錦秋竟撒起嬌來。
在錦秋軟硬兼施之下,宋運抵不住,終究允了她,千叮萬囑了許久,并讓兩個護院護送過去。
于是兩日後錦秋便租了船南下。
仍是當初送趙臻南下的渡口,煙波浩渺,一片茫茫,江面上忽起了風,一江春水吹皺,往來船隻如被風吹落在水中的枯葉,随風而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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