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大半張臉的林衣呼了一口氣,正好清清楚楚地聽到末尾的一句話。
“否則萬一你有什麼事的話,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好吧,心情似乎變好了。
一方面唾棄這樣易受影響的自己,但另一方面不可否認地好轉了情緒,或者這毯子也有功勞吧,畢竟軟乎乎地裹在身上确實比之前舒适不少……感覺舒服的林衣沒再把毯子掀開,而是就着那輪廓在裡頭蜷了蜷手腳,覺得身心都暖洋洋起來。
這種暖洋洋撥動了某根神經,讓她愈發懶得動,也就沒在意葉宜淺轉身去往隔壁的舉動,畢竟隔壁陸陸續續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快遞品,平時在生活中沒用,但非常情況下有什麼能派上用場的也不奇怪。
事實證明林衣猜對了,葉宜淺顯然有明确的目标,隻過去翻找了一小會兒後,她就帶回了一架多功能折疊梯。
這種梯子是鋁合金的材質,可以折疊成相對小巧便攜的形狀,再在需要時展開成人字梯或一字梯。不過說是小巧便攜,但無論體積還是重量其實都談不上多麼便于攜帶,葉宜淺手中這個還隻是小号,也起碼有十來斤,所以雖說有些實用價值,但這種東西并不在兩人的打包行李單中。
“原本是計劃用在咱們的撤離上,現在看來要提前試用一下了。”不用林衣詢問,将東西拎回來的人主動為其解惑起來。“老街的街道未經規劃,建築物之間都比較近,雖說有高低差,但這梯子直梯展開三米多,足夠應付大部分樓與樓的間距……我看看……”
說着葉宜淺放下東西來到林衣身邊,接過那便攜望遠鏡打量了打量窗外,然後點頭道:“嗯,和預想的差不多,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人也該有些困了……我準備從天台出發,架梯子一路迂回過去,最好能直接繞到對面樓頂把人接走,這樣盡量不與那幫家夥正面沖突,問題就應該不會太大。”
她一番話說得簡單明了,鑒于其本身的能力以及對附近建築的熟悉度,聽着似乎也頗有可行性,然而林衣卻微微眯起眼,從中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自己不喜歡的訊息:“那麼,我分派到了什麼任務呢?”她提問。
果不其然,葉宜淺沖這邊安撫般微微一笑,解釋道:“既然不準備正面沖突,折疊梯單人操作也沒問題,那麼就沒必要兩個人都過去,我計劃一個人行動就可以了,你就留在這裡,等……”
“慢着。”原本消散的小情緒騰地又升了起來,即使内心告誡着自己,林衣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對方的話,既然掩飾不好,索性就坦率抗議:“學姐你難不成又打算讓我作壁上觀?都說好幾次了,怎麼老想着把我排在計劃外,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
報應不爽的是,她自己的話也沒等說完就被打斷了,不過打斷她的不是聲音,而是眼前一黑的暖和。
林衣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是頭頂上的毯子又被人扯下來遮住了眼睛。
“别不高興,把話聽完。”視線之外,說話聲依舊一本正經,完全不能想象聲音的主人會做出這般捉弄人的小動作。“你不是計劃外,不要妄自菲薄,其實正相反,有很重要一件事,是必須拜托給你的。”
伴随着解釋的,是拉鍊的開合聲和金屬的輕碰聲,林衣狐疑地掀開遮住視線的薄毯,正瞧見遞到眼前的氣步≈槍。
“我想把我的安全交給你。”遞過武器來的女子表情沉靜。
十分鐘後,林衣依舊裹着毯子一動不動地趴在窗邊,若說與之前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此刻她的手中穩穩端着槍械,投向窗外的目光也再不是漫不經心,而是無與倫比的專注。
她視線追随的是黑夜中一個極朦胧的幽光,那幽光其實來源于一個小小的熒光玩具,被葉宜淺别在後腰,隻有從後面的角度才能觀察到,眼下正于黑夜中随行動而飄忽晃悠着,時隐時現很是模糊,卻是兩個人目前唯一的鍊接方式。
“雖然我會繞路,但大部分時間仍在有效射程内,一旦看到這東西閃爍,你隻管朝光源附近射擊就是。”臨行前那人如是拜托道。
雖然當時心裡就犯嘀咕,但面對态度誠懇的葉宜淺,林衣唯有點頭一途,甚至乖乖聽話地打消了去天台做掩護的想法,隻待在了視野相對受限,但卻無疑更安全的室内窗邊。
但如今……用氣步≈槍這種精确度有限的民間槍械,又是大半夜盲射什麼的,當真會有效麼……緊盯着漆黑夜幕下那遙遙一點朦胧到幾近無的微光,林衣心中不禁又泛起嘀咕來,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有沒有可能是被對方給忽悠了。
是的,雖然大部分時候,葉宜淺待人處事都相當認真誠摯,但林衣不會忘記,當初忽悠武警說自己是她妹妹時,這家夥也是眼也不眨地一臉真誠坦然。
這麼一想的話,心情就愈發複雜起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林衣不太能确定,固然眼看對方冒險,而自己守在這裡做一個不太确定有沒有用的後援是挺鬧心的,但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從第一次分頭行事謀取街邊店鋪的物資,到醫院崴腳後葉宜淺獨自去取藥,再到清坊河她涉水自己開車走,哪次對方是沒有風險的?但哪一次都不像如今的心情,簡直有些……過于在意的心情……
林衣知道自己對葉宜淺是真有些心軟,但這種心軟她相信還在把控中,所以雖莫名于這種不知所以的情緒,心中略為介意,但也并沒有特别去琢磨……說起來眼下她也沒時間仔細琢磨,随着距離的拉遠,林衣不得不愈發集中精神,才能目送夜空下的那點幽光悄然接近目的地。
然後,随着瞳孔微縮,最後一絲雜念也從林衣心中消失了。
視線中,除了定位用的微光,煙頭燃燒的紅光,還隐約出現了第三種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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