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村三面環山,前有河流,出村的唯二道路,一是從稍微平緩的東山山道繞過,二便是踏上這條已經修建了幾十年的石橋。
河畔村的物資并不算匮乏,雖說可供種植的田地比外界少了許多,但山上也有果樹,獵物,能靠山貨補給過活。
這也使得長住在河畔村的村民格外依賴氣候,若是氣候好時,他們便能靠出售這些稀缺的山貨多賺些錢,可若是天時不好,這山中便也沒什麼收成,甚至還有猛獸襲村的先例,隻會過得比其他村落差上許多。
這十年間大源朝風調雨順,河畔村便也成了十裡八鄉最富庶的村莊之一,要不是周邊地勢相對險阻,估計這兒的年輕小夥和未出嫁的姑娘一到年紀,便會被媒婆踏平門檻。
可饒是當地頗為富足,也不能保證家家戶戶條件都好。
每日的這個時間,村中的婦人姑娘便會集聚在這處無名長河,各自帶上裝滿了髒衣的盆子和搗衣杵,其中條件稍好的,會帶上皂角,條件差些的,則基本都是簡單地取些草木灰。
聚在一起,除卻連綿不絕地搗衣聲和河水流動之聲外,便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補充着的聊天聲音。
這年代沒太多娛樂生活,未出嫁的姑娘早早就要跟着家中的長輩學各項持家之道,再學一兩樣能拿得出手的活,而當家的婦女平日裡要管的是一家家務,身體康健的還要随着夫君下田,平日裡忙忙碌碌,并沒有那麼多時間閑聊。
而近來河畔村聊得最多的,便是住在村中,占了一間大屋的甯夫子家。
說到這甯家,衆人便是齊齊一聲歎息。
“甯夫子不在了,也不知道以後我們家狗剩要去哪兒識字。”頭一個說話的婦人看上去有些年紀,約莫近四十的樣子,可實際上她才三十出頭,她是村裡最有“福氣”的,自打進門後,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懷,起初自然是欣喜的,隻是現在足足有六個孩子的她終日為養孩子操勞,老得很快。
“我這也想着呢。”同樣歎了口氣的女人看上去倒沒那麼憂心,“我當家的說要把孩子送鎮上當賬房學徒,總是能學下去的。”
她這話一出,旁邊衆人便都露出了豔羨神情。
這年代可不像後世有什麼正規學校的,大多手藝那都是靠代代相傳的,就連這做賬的本事也是如此,鎮上請得起賬房的地方本就不多,帶出徒弟餓死師傅,哪有幾個人敢教?除非這給的拜師禮足夠多,又或是恰巧有了什麼緣分,否則這種看門本事,很少有人會往下教。
河畔村中的人彼此都知根知底,當然知道對方有沒有什麼厲害親戚,不用問,這肯定是出了大錢的,可不是誰都舍得出這麼一筆錢。
想到這,大家便不約而同地思念起了那位才剛過完頭七的甯夫子,如果甯夫子還在,他們哪用這麼煩惱?
他們所說的甯夫子,是土生土長的河畔村人,本名甯知中,都是村裡人看着長大的,他的父輩曾是村裡的獵戶,後是縣衙捕快,甯知中得了父親的蔭庇和村中孩子不同,早早地交了束拜了老師考試念書。
說來甯知中在學習一道上确實有天賦,當年考取了童生的他在奔赴考試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後來有人打聽,據說是他同期考試的一位考生嫉妒他的天賦,使了些手段,甯知中便落榜回來,還在當時的主考官那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總之那之後,又蹉跎了幾年,甯知中還是沒能考上,便在省府找了幾份替人潤色、當人老師的工作維生,屢試不果的他不願在花家中銀兩,便打道回府,後來父親離世後,便帶着妻子回到了村中。
當年甯知中回村時在村人看來,是帶着點落荒而逃的灰溜溜感的,甚至有人懷疑起他當年的名聲全是造假,不過後來他經由村長同意,在村中祖屋那辦了個村學,衆人便也慢慢知道,甯知中确實是有本事之人。
甯知中辦的這村學其實有些不着五六,若是被其他讀聖賢書的人聽到估計會對他破口大罵,說他誤人子弟,可對于村人來說,這可是沒地方找的合适學校。
需要人數、學些算術的他便教人算數、隻是想粗學幾個字的便也就教幾個字、想要去鎮上念書學些正統四書五經的,他也就認真地按着四書五經的路子來教。
甯知中收費很低,他家沒有能種地的壯勞力,他便要求來他那上學的學生家長在閑暇有空時輪着替他家下地,甯知中家的地本就不多,對于這些老把式來說,根本不需費多少工夫,平日裡若是誰家有多的蔬菜瓜果,也會往甯知中家送上一些。
甯家人便也靠着這一村人的照顧過得算悠然自得。
可天有不測風雲,甯知中的妻子聽說是他以前老師的獨女,她身形瘦弱,生長女甯初夏時倒沒出事,可第二胎懷了雙胎,在生産時大出血,花了好多錢才把她和小貓崽般地兩個兒子就回。
隻是這之後,甯家便花錢如流水起來,甯知中雖然在教學上不太講究,但骨子裡還是有自己的堅持,他雖想求财,但取之有道,隻能靠自己賺錢,一個文弱書生,每隔兩日就要徒步去一趟鎮裡,又是幫忙抄書,又是幫忙畫花樣,平日裡妻子幹不得活,他也笨拙地開始幹,有的人可能會覺得這是鍛煉,可對于甯知中這樣的書生來說,這一下超過了他體力的極限,妻子那還沒照顧好,他人就病倒了。
人病了就該好好休息,可甯知中不敢休息,家中嗷嗷待哺的三個孩子,纏綿病榻的妻子都得靠他養活,他這麼操勞着操勞着便一病不起。
雖說甯家人即刻從鎮上請了大夫,可這救病不救命,甯知中這是被耗損得油盡燈枯,聽到這個消息,甯知中的妻子大受打擊,她平日裡精力不足,能夠在丈夫不在時照顧好幾個孩子已經實屬不易,雖說注意到丈夫似乎不太對勁,可也隻是讓丈夫别太辛苦,她沒想自己這麼一疏忽,卻沒了丈夫。
精神本就和身體牽連。
甯知中得不到休息,妻子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再無力也會多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想要躺在床上什麼事都不幹,那得是大家小姐才有的享受,在甯知中離開的當天,他的妻子便也跟着他閉上了眼,夫妻倆走得突然,話都沒交代幾句。
而被留下的,便是一大二小三個孩子。
最年長的女兒也才剛到九歲,同胞而生的兩個兒子還不到六歲,根本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
而他們現在面對的,是圍繞着他們團團轉正尋找着下嘴時機的豺狼虎豹。
說曹操曹操到,洗衣服的地方位于河流的中下段,正好距離石橋不遠,聊到一半,便有位婦人故意重重地用手上的搗衣杵錘了兩下大石,往石橋那指了指。
隻見石橋之上正有一位婦人在過橋。
她身上穿着的衣裳顔色挺熟,手上拿着個包袱,隔着距離都能看得出那包袱空空,頂天了隻裝了點小東西的模樣,她動作很敏捷,正在往村裡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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