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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晨,臘月至,遠望春。
和往常一樣,天還未完全亮,花園中依舊沉浸在夜色裡的梅花,還沒睡醒舒展枝桠的時候,朱允熥就要起床。
他若是不起,老爺子的貼身太監樸不成就會在門外大喊。
“太孫殿下,一直之際在于晨!”
皇子皇孫打不得,皇儲更是連重話都不敢說。可也不知道誰發明這缺德的規矩,想懶床,等着太監陰柔尖銳的嗓子摧殘你的耳朵吧。
(其實這是清宮的規矩,皇上不起床太監在外頭念祖宗家法!不知道孟超有沒有,信手寫來)
朱允熥對這種宮中的規矩深惡痛絕,冬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中。
可是從皇帝到大臣,都認為這種規矩的存在極有道理。
起床,梳洗,帶着宮人走進書房準備讀書。朱允熥起的早,方孝孺等翰林學士起的更早,而且個個就跟昨晚上在外頭凍了一宿似的,滿臉寒霜不苟言笑。
若是朱允熥腳步有些慢,這些人便會冷冰冰的開口,“太孫殿下還沒睡醒嗎?天下百姓早已起床勞作,殿下身為儲君,如何能貪圖享樂!”
有時候,朱允熥真想在心裡大吼一聲,“我想做昏君!”
他是個自律的人,每日早起鍛煉身體,練習武藝。但是當了皇太孫之後,他起的要比以前還要早一個時辰。
老爺子奉承的信念,打天下靠刀槍。昨天下靠學問,靠賢德。盡管對朱允熥的溺愛一如既往,但是在教育上,心疼歸心疼,必須往死裡學。
學習跟練武一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其實,南方的天,冷是冷,但是還能忍。
可是在此時的北地,确實鵝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十步之内人能看到的隻有大雪,耳邊聽到的隻有北風的呼嘯。那雪被風一吹,刮在人的臉上,跟刀子一樣。
同樣的時間,南方的天已經快亮了,可是北地卻依然漆黑。
“駕!”
騎士鞭打戰馬的聲音,在風雪之中傳來,數個渾身都是冰雪,身上羊皮袍子挂滿冰霜的騎士,在大雪中露出身影,如冰山一樣冷峻。
前方,雪地之中,那高矮不一被大雪覆蓋的氈包,是一座座軍營。
騎士的戰馬剛剛能看到軍營的輪廓,雪地之中突然出現一隊冰人,用手中的弓弩,對準了這些騎士。
“幹啥地?”病人大喊。
騎士們停住戰馬,于風雪之中通紅的雙手摸出一塊虎頭腰牌,“前鋒營的探馬,回來找王爺千歲報告軍情。弟兄們找到鞑子大軍的藏身地了,你速速通報,不能耽擱!”
不久之後,這些騎士們被安置在溫暖的
氈房中。
氈房中有旺盛的火盆,滾熱的面湯。鐵架上的冰雪,遇到了滾熱的火盆,化作冰水,順着鐵架的縫隙流淌。
沒一會兒,他們的腳下就是一灘水迹。
除了水,還有黃色的膿,紅色的血。騎士們紅腫的手掌上滿是凍裂的口子和凍瘡,一遇到熱火,頓時痛癢難耐。輕輕用手一抓,口子迸裂。
滿臉橫肉的漢子們,被這種滋味折磨得呲牙咧嘴。
突然,外面響起軍靴踩着積雪上吱嘎吱嘎的聲響。氈房裡的漢子們,馬上标槍一般站起,神色恭敬。
一個魁梧的漢子撩開簾子進來,帶進來一陣寒氣,他鷹一眼的目光打量着氈房中的漢子,開口道,“找到了?”
“回燕王千歲,弟兄們找了三天找着了!北元小王子伯顔納哈的一萬兵馬,就在三十裡外的黑風口駐紮!”一個漢子單膝跪地說道,“估計也是讓風雪給擋住了,走不脫!”
燕王,就是燕王朱棣。
聽了漢子的回話,朱棣有些消瘦的臉上,露出笑容。
他返回北平封地之後,派遣使者招降收攏遼東的女真部族,可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北元小王子伯顔納哈,居然派人截殺了燕王的使者。
伯顔納哈乃是黃金家族阿裡不哥之後裔,掌管四個部族,手下有騎兵一萬。乃是遼東,一股最不安分的力量,更是北元派在燕雲之地的先鋒。
朱棣統兵三萬,北上遼東要剿滅伯顔納哈,可是卻遇到了暴風雪,失去了對手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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