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不工具的,陳氏完全不在乎,聽到貴妃這兩個字,她大腦一片空白,嘴巴張合幾次,發不出半點聲音,哆嗦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身體軟綿綿地朝地上栽去,幸好劉嬷嬷眼明手快,及時扶住了她,伸手掐向她的人中。
陳氏猛地睜開眼睛,眼裡的恍惚瞬間轉為激動,她捂着胸口臉皮漲紅,語氣前所未有的真誠,指揮旁邊的丫鬟:“快!快去準備東西,我要去看阿善,我的女兒啊,我有一個貴妃的女兒了啊!”
“夫人别急,二姑娘就在行宮呢,咱們不如先打聽清楚她的喜好,準備妥當再過去也不遲。”劉嬷嬷懇切的提議,收起對江善的敷衍和輕視。
這人啊,還真是不能不信命,原瞧着大姑娘風光體面,哪曾想二姑娘才是那口熱竈呢。
“對對對,你們趕緊出去打聽,我去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侯爺。”陳氏驟然回神,喜不自禁地撫撫秀發,臉上容光煥發,從内而外地透着亢奮。
不提江紹鴻那邊的震驚和狂喜,江瓊得知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傻的,好像失音一般,又像是毫無知覺的石頭,柔美的臉上寫滿麻木和空洞。
“世子妃?”碧桃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眼裡流露出擔憂之意。
江瓊茫然地看過去,嘴裡喃喃自語道:“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一定是我聽錯了!對,是我聽錯了,聽錯了......”
碧桃眉眼低下,無奈地暗歎口氣,初聽聞這個消息時,她同樣滿心的不敢置信,可事實就擺在那裡,不是她們逃避就能不存在的。
“世子妃,奴婢知道您難以接受,隻是......”她閉了閉眼睛,索性直接道:“二姑娘封貴妃的消息,整個行宮都傳遍了,您要快些振作起來呀,咱們日後該怎麼辦?還有二姑娘那邊......”會不會找她們的麻煩呀!
貴妃娘娘啊,她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今卻成二姑娘的囊中之物,現在想想,她仍然有種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江瓊渙散的瞳孔劇震,先是不願相信,而後臉色煞白,最後又是鐵青,一抹恐懼劃破眼底,她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龐,呈現出不健康的灰白之色。
她的身子驟然一軟,無力地朝榻上倒去,半邊身體軟綿綿地搭在憑幾上,死寂的雙眼湧現絕望,萬念俱灰地耷拉下腦袋,看起來沒有一點神采。
碧桃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攙着江瓊,扶着她靠去軟枕上,按捺住急切寬慰她:“奴婢知道您難受,但現在還有時間,咱們再想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
江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悲涼道:“還能有什麼辦法?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她自持高貴的身份,在貴妃面前不堪一擊,再一想到前兩日的事,她的手指蜷縮一下。
就在幾天前,她忽然接到慎妃那邊的傳信,讓她想辦法引江善去浮雲閣,以江善對她的芥蒂,絕不會因她過去,思前想後半宿,唯有周曦能助他一臂之力。
若在之前,這不過是兩句話的事,但現在她和周曦割席斷交,再想接近那邊隻靠她明顯不行,随後她就想起雖有些愚蠢,卻十足信守承諾的顧晴音。
糊弄住顧晴音十分簡單,隻說江善得了太後看重,自己想和她冰釋前嫌,但那邊卻對她避而不見,再時不時表現一下委屈和無奈,對方立馬拍着胸脯答應下來。
之後就是教她怎麼去和周曦的丫鬟說,理由都是她早就想好的,又交代她不要将自己想見江善的事說出去,不然她害怕别人會笑話她。
顧晴音自是無所不應,喜滋滋的跑去找周曦的丫鬟,卻不知江瓊看她的眼神,平靜中攜着若有似無的歉意。
顯然,顧晴音已經成為她的棄子。
一旦事情鬧開,毫無疑問,江瓊會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顧晴音身上。
可惜她等了又等,行宮内都沒半點風聲,旋即就明白,慎妃的謀劃再次覆沒。
如今再想來,她仍然不覺後悔,隻恨慎妃不中用,但凡她的計劃成功,江善也不可能有進宮的機會,更不可能踩到她的頭上!
憤怒、不甘、焦慮在她腦中爆發,她看起來就像那鑽進死胡同的困獸,着急地想要沖破困境,卻又找不到那唯一的生路。
見世子妃意志消沉,碧桃整個人萎靡下來,一時間生出些惶惶之感,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一輩子榮辱盡系主身,主子得意,她們風光,主子黯淡,她們低賤。
可她還不想死,碧桃暗自磨磨牙,忽然腦中亮光一閃,想起自己得知二姑娘封位時,同時聽到的那個消息,眼裡微不可見地亮起,振奮道:“世子妃,咱們還有機會,奴婢還聽到一個消息......”
“二姑娘之所以能進宮,不過是勝在運道好。”碧桃望向面色灰白的江瓊,想要讓她振作起來,“陛下有意開放民風,鼓勵天下和離寡居女子再嫁,世子妃您想想,二姑娘她正好和離呀,且身份還算的上高貴,陛下封她為貴妃,不過是做給外面的百姓看,絕對不是真心看上她!”
江瓊目光炯炯地看過去,“真的?”
碧桃重重點頭,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心裡竟生出些同情來:“說起來二姑娘也是可憐,表公子是那般情況,現在又為陛下手上刀,宮裡的娘娘哪個是好相處的,她這貴妃的位置,奴婢看多半坐不穩。”
江瓊聞言眸光微閃,臉色可見地明亮起來,碧桃見狀再接再厲:“二姑娘應付宮裡的那些娘娘們,恐怕就要好一番手忙腳亂,到時候哪還有心思針對咱們?世子妃,咱們一定會沒事的!”
對,就是這樣,她們根本無需擔心,二姑娘得了貴妃的位份又如何,不過是聽着風光些罷了,真論起來處境不一定比她們好。
這話無疑說到江瓊心坎上,經過最初的驚慌失措,在碧桃輕聲的寬慰中,她慢慢找回失散的理智,深以為然道:“你說的對,不着急,我們還有機會,或許不用我動手,她就折在那幽深的後宮裡。”
看世子妃想通過來,碧桃悄悄松口氣,附和着她說着貶低江善的話。
不明就裡的大多數人,就與江瓊和碧桃一樣,明顯讓那條政令混淆視聽,而少數半信半疑的人,還不等她們分出心思深究,一條駭人聽聞的小道消息,席卷過行宮内外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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