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又怎麼能明知道虛假,還沉迷在不存在的虛無裡呢?
如果一個人不能面對自己那些真實發生過的過去,那和否認自己有什麼區别呢?
如果連基因都已經被摻雜進了别人的東西,還要否認記憶,乃至于否認靈魂,否認自己曾經經曆過的整個世界,那和露着屁股,把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有什麼區别呢?
如果當黑暗裡露出一雙陰森的眼睛和滿口的獠牙時,主角&ldo;嗷嗚&rdo;一聲,把自己往被子裡從頭到腳一塞,假裝看不見,然後眼睛一閉一睜,這天就能亮了,大家就能該吃吃該睡睡了‐‐那那些個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吓唬人的恐怖片編劇還混個屁啊?
寇桐的手指順着黃瑾琛的脊梁骨一下一下地安撫着他,像是給某種受傷的大型動物順毛一樣‐‐他們隻是借以互相個暖,舔一舔彼此形狀相似得驚人的傷口,一會就好了。
面對一個非常操蛋的世界的時候,隻有比這個世界更加操蛋,才能至賤無敵地活下去,對于這個道理,他們都非常明白。
就在這時,突然,&ldo;嘶拉&rdo;一聲,寇桐桌上的台燈閃了閃,滅了。
客廳裡傳來的隐隐的電視聲也沒有了,書房的門被輕輕地敲了敲,敲門的人力氣不大,好像小貓撓門似的。寇桐微微推開黃瑾琛,開門,看見曼曼抱着她的新歡小熊站在門口,仰着頭說:&ldo;沒電了。&rdo;
寇桐按了按她的小腦袋:&ldo;哦,可能是保險絲燒了,我去檢查一下。&rdo;
曼曼乖乖地點點頭,然後目光轉移到他身後的黃瑾琛身上,黃瑾琛臉上依然有沒來得及退下去的迷茫神色,眼圈微微有些發紅。曼曼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口氣波瀾不驚地說:&ldo;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開心。&rdo;
寇桐被地上的小凳子絆了一下,險些五體投地。
黃瑾琛神色越發複雜得近乎扭曲,憋了半天,才說:&ldo;我不開心,難道你要下碗面給我吃麼?&rdo;
曼曼就颠颠地跑出去,從櫥子裡拿了一盒桶裝方便面,舉高高地遞到黃瑾琛面前。
黃瑾琛:&ldo;……&rdo;
寇桐看了看家裡的電路,發現貌似保險絲好好的,之前也沒跳閘。他本想出門問問鄰居,看是不是小區集體停電了,就發現整個天空鋪天蓋地一樣地陰了下來。
寇桐側過頭,眯起眼睛仔細地往外張望了一眼,卻發現那飛過來的并不是普通的烏雲,而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幕,仔細看來,讓天黑下來的居然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的烏鴉。
寇桐沒有聲張,默不作聲地走到窗戶邊上,一隻手插進衣兜裡,皺起眉觀察着。
他看見城市中燈光一片一片地亮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人間燈火鋪滿整個大地,好像變成了夜晚一樣,随後,那些燈一盞一盞地滅了下去,脆弱的星星之火好像一撚就能被弄滅一樣。
随之而來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而可怕的是,那些遮天蔽日一樣的鳥飛過,竟然沒有發出一聲鳥鳴。
&ldo;怎麼了?&rdo;黃瑾琛一隻手牽着曼曼從後面走過來。
&ldo;噓。&rdo;寇桐擡起手指,比劃了一下,目光還沒從窗外收回來,&ldo;别驚動别人‐‐你看。&rdo;
他伸手一指,隻見大街上車水馬龍,所有人都各行其是,紅綠燈也不亮了,很多車堵在路上,人們對罵,焦躁,打電話或者幹脆到路邊買東西吃,都非常正常,好像沒有一點發現天空中的異象。
&ldo;烏鴉?&rdo;黃瑾琛挑挑眉。
&ldo;隻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見的烏鴉。&rdo;寇桐輕輕地說。
就在這時,姚碩的房門打開了,中年人也表情凝重地走出來:&ldo;怎麼回事?外面那些是什麼東西?&rdo;
何曉智也跟了出來‐‐雖然依然蔫蔫的,一言不發。
&ldo;是魔術師。&rdo;曼曼說。
&ldo;行了孩子,從今天起,不許再看電視劇和動畫片。&rdo;黃瑾琛歎了口氣,&ldo;每天給我堅持看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報紙隻能看人民日報,以保障你實在太容易受到污染的小心靈的純潔性。&rdo;
&ldo;黑色的魔術師,能操縱烏鴉和老鼠。&rdo;曼曼說,一屋子大人,她說話的時候總是要擡起頭,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什麼東西一樣,看起來有點夢幻的感覺,&ldo;從那邊過來的,那邊是無名島。&rdo;
她伸出手指,指着一個方向。
寇桐蹲下來:&ldo;你怎麼知道是無名島?&rdo;
&ldo;地圖上寫的。&rdo;曼曼說,&ldo;你買地圖的時候我翻看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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