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定州那邊有大豪苗道潤,據說為人寬厚,聲望甚高。另外,活躍在涿州一帶,同為潰兵首領的靖安民,似乎也是個可靠的。
呂函一直不理解,郭甯如此執拗着替朝廷效力,究竟能換來什麼。他明明知道朝廷靠不住!
早年在烏沙堡時,軍興之餘,郭甯曾在家中多次地抱怨。或許他以為小姑娘不懂這些,但呂函是兵家出身,不乏見識,其實全都明白。
他說,邊疆将士饑馑,哪怕女真人戶也得去撷野菜充饑,而朝廷絕少赈給;他說軍中舊籍馬死,則整一村寨均錢補買,戰馬何其昂貴,往往要鬻妻子、賣耕牛以抵其值;他說官給軍箭、刀槍、甲胄之類,每歲調撥來的,還不足所需的一成,這一成還朽鈍不堪用。他說,守邊将帥隻會漁剝軍民,擅興力役,自上而下看來,能打仗的百無一人……
所以此前郭甯奔走聯絡各方,試圖聚合人手充實安州都軍司,呂函心底裡是不太贊成的。
他不是都知道麼?既然知道,何必還趕着替朝廷賣命?
烏沙堡裡的男男女女,數百人的性命,全都已經送給大金朝廷了,還不夠麼?
饋軍河這裡,是荒僻了些。可大家忙了一年,已經堆疊河泥,開辟出幾塊薄田,還壘起了寨子和窩棚。就算大家不太擅長種地,可在這裡過一陣安生日子,難道不好麼?
這世道再怎麼惡毒,大家隻想要活命而已,總有辦法的吧?
結果,那個徒單刺史一聲号令,六郎就動了心。随之而來的,便是阿素、師兒哥哥和高先生他們,都死了。
六郎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同伴們身死的責任在蕭好胡,但六郎自己的盲動和疏忽,也脫不開幹系。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趕去報仇,他的怒火,不止朝向蕭好胡,也朝向他自己。
當時應該攔住他的!
厮殺場上刀劍無眼,誰曉得結果如何?他的身手再怎麼出色,難道還能以一當百?他這麼怒火沖頭,說不定哪裡失了計較,立即就要傷損……那可怎麼辦?阿素已經死了,六郎若有不測……我,我……
呂函每天都會這樣翻來覆去地想。
親弟呂素身死,本已讓這少女頭腦有些昏沉。随着郭甯離開的時日推移,她越來越是焦慮,越來越按捺不住情緒。
忽聽得幾名婦人齊聲驚呼,呂函茫然地看看她們。
随着她們的視線,她才注意到自己一個錯手,将鐵針狠狠紮進了手指肚。鐵針晃晃悠悠,鮮血從傷處一下子綻了出來,奇怪的是,卻不怎麼疼。
适才說錯話的婦人連忙上來,扯了裙角一片粗布,要替呂函包紮。呂函有些愣愣地伸手,任她施為。
正對付着手指傷處,又聽邊吳澱深處的蘆葦蕩裡,有人尖叫高喊。
那是呂樞等幾個孩兒的聲音!他們怎麼跑遠了?他們撞見了什麼?
呂函渾身緊繃,她猛然起身,往那處眺望。
卻見随風浮動的枯黃蘆葦間,有幾個孩子也在努力大跳着,往沼澤更深處看。他們看見了什麼?好似聲音并不緊張?沒過多久,有孩子嘩啦啦地踏過泥濘,跑出蘆葦叢,一路上嚷着:“六郎哥哥回來啦!六郎哥哥還帶了朋友來做客哪!”
婦人們無不喜動顔色。
呂函一下子放松了。她雙腿一軟,跌坐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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