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小說

第23章（第1頁）

唐榆周六的計劃是睡到自然醒，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早上總監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中午去見一位客戶。這位客戶是老客戶了，唐榆和他保持着生意往來，對方人好說話，就是挺講究。唐榆預約了高檔的西餐廳包間，出門前也特意換上了他衣櫃裡最貴的一件衣服。他因為個人經濟條件，無論衣食還是住行，都看重性價比。但總有那麼幾件裝點門面的衣服，在特殊的場合穿。他按時到了西餐廳，和客戶交流順利，簽下一年的單子。吃完飯，客戶有時間緊先離開了，留下唐榆叫來服務員結賬。他從包間走出來，到前台核對了結賬單，付款之後點進微信給總監彙報情況。收好手機擡頭，他的視野裡撞進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人。oga正和朋友一起往裡走，他的變化并不大，巴掌大的臉蛋，天生上揚的嘴角，穿着鮮豔的衣服，燙了個卷毛，像個精緻的洋娃娃。熟悉是因為曾經有半年的日子，他們作為戀人陪伴彼此，陌生是因為從畢業後就再也沒見了。唐榆設想過和前男友重逢的場景，甚至會在心裡反複排練，思考該擺上什麼樣的表情、該以哪句話作為開場白。他想要向對方證明他過得很好，也想表現得風輕雲淡。他慶幸今天自己穿着得體，連皮鞋也是嶄新锃亮的。他清了清嗓子：“小寒，好久不見。”許寒擡眸，歪頭盯着他看，半晌沒吭聲。唐榆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剛想開口，就聽他說“帥哥，請問你是哪位？”我現在不想一個人唐榆心髒的速度慢下來，餐廳的音樂和走動的服務生都成為背景闆，他艱澀地問道：“你在開玩笑嗎？”許寒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他的語氣很輕松，還帶了些許俏皮：“給個提示嘛。”許寒真的沒有認出他。唐榆胸腔發酸，有幾分挫敗，精緻的外表和假裝的淡定忽然間沒有了意義，他過得好與否，許寒都是不在意的。他思緒萬千，對面卻是摸不着頭腦。“誰啊？”許寒身邊的朋友問。許寒小聲回答：“不知道，是有點眼熟。”朋友笑：“小寒，該不會是你前男友吧？”“啊。”許寒找到了線索，“帥哥，我們是不是在大學的時候談過？”唐榆僵硬地點頭。他記得和許寒在一起的很多細節，他背得許寒的生日、許寒的星座、許寒的手機号碼……以至于他很不想承認許寒連他的名字也記不起了，要用“帥哥”這個大衆稱呼來代替。在和他談戀愛之前，許寒談過幾段戀愛，他們分手之後，許寒也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唐榆是知道這些的，但他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清楚地意識到，許寒是他唯一的與戀愛有關的印記，而他是許寒生命裡不重要的匆匆過客。許寒絞盡腦汁回憶，總算想起來：“唐榆？”唐榆勉強地笑：“嗯，還以為你失憶了呢。”許寒說：“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性不好。”以前期末，他們在一起複習功課，許寒總是背不下書本的内容。可這算什麼理由呢，許寒開朗外向，能認識學院裡一半的同學，是人際交往的好手。何況在那半年裡，許寒沒少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也不難記吧。為什麼會忘了？是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索然無味嗎？連帶着他這個人，也丢棄在了學生時代。許寒讓朋友先去點菜：“你現在在s市生活？”他眼睛彎了彎，不像把唐榆當前男友，而是許久不見的老同學。唐榆：“嗯，來這邊幾年了。”許寒好奇：“做什麼工作呀？”唐榆背挺直了：“在誼興科技公司做銷售。”“你竟然會當銷售，行啊唐榆，看樣子賺大錢了。”不怪許寒詫異，唐榆以前成績好，但怎麼看都不像做銷售的料子，他自尊心強，抹不開面子，性子犟，處事不夠圓滑。許寒又問：“你是來s市讀研了嗎？你大四的時候是不是保研了？”“對。”許寒：“真厲害。”人總會有攀比的意識，特别是和前任狹路相逢的時候。唐榆想以一副春風得意的姿态出現在許寒面前，但得到了誇獎，卻不覺得高興。他剛想問“你呢”，許寒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朋友在微信上問他要喝什麼飲品。許寒按着說話鍵，發送了一條語音，然後擡頭：“你吃了嗎？要一起吃嗎？”唐榆：“我吃過了。”“哦，那我先去吃飯了？”許寒搖了搖手上的手機，“我們網上再聊。”唐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好。”網上再聊。唐榆望着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想，原來許寒不知道他們早已不是微信好友。分手之後，他賭氣删了許寒的所有聯系方式，然後等着許寒發現後的反應，結果再無後續。下午去了畫館，唐榆有點魂不守舍，一會想起大學時期的往事，一會想起中午和許寒在餐廳的碰面。他握着筆，在畫紙上勾勒，畫了兩分鐘，又用橡皮擦掉。他當然不是還喜歡許寒，隻是這幾年空白的戀愛史以及“前任”這一個頭銜讓對方在他心裡有了特殊性。所以戀愛談少了也有弊端。他一個人在感情世界裡無法開組隊模式，升級很慢。像許寒早已升級通了很多關，哪裡還記得在新手村的經曆呢？可是對于唐榆而言，進入一段親密關系真的很難。練習時間結束，他還沒有完成一副畫作。艾走過來批改：“怎麼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唐榆搖搖頭，他沒有心大到和現在喜歡的人聊前任。艾心情也不太好，沒有追問。從取消了和邰礫的訂婚宴開始，他的表哥齊望軒就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出門。等會下了班，他打算去齊家陪陪他。下午五點，唐榆和艾道了再見，走到停車場，準備給邰星宇發消息時，才發現手機不見了。應該是忘在了畫室。沒有手機寸步難行，他立刻倒過頭去找，走到走廊，聽到畫室裡傳來對話聲。艾的聲音：“我今天要去望軒哥家，不能陪你吃飯了。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另一個人說：“沒關系，我送你過去。”艾：“那你晚上吃什麼啊？”“中午下了廚，還有剩菜。”艾：“好吧。”“别擔心了，笑一個。”唐榆到了門口，從虛掩着的門縫裡看清裡面的場景。艾背朝着他，對面站着舒言。舒言微微低頭，和艾額頭相抵，姿勢很是親昵。艾順手抱住他，在舒言的唇上落下一吻。唐榆整個人愣在門邊無法動彈，他渾身發冷，五官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畫面。為什麼艾會親舒言，他們不都是oga嗎？艾和舒言在談戀愛？艾喜歡的不是邰星宇，想告白的對象是舒言，等不及想在一起的是舒言。所以舒言來接艾下班，所以他們一起去了電影院，原來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口口聲聲說喜歡艾，竟然連情敵都搞錯了。從艾告訴他今年之内必脫單起，他就預料到了這段單戀的結局，隻不過親眼所見仍然會痛。唐榆心裡酸意泛濫，連呼吸也亂了。艾和舒言才認識一個多月就走到了一起，他認識艾一年多還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他可笑地在艾面前裝alpha，而艾選擇了一個oga。在感情裡，他是個徹頭徹尾的loser。沒有人記得他，沒有人喜歡他。他太失敗了。“唐榆。”艾發現他了：“你怎麼回來了？”“我手機忘拿了。”唐榆臉色蒼白，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你們這是……在一起了？”艾抿了抿嘴：“嗯，你是不是吓了一跳？”“是……沒想到。”唐榆拿了手機，将手機揣進口袋裡，連再見都沒有說，快速地轉身離開。他不怪艾，艾不喜歡他沒有錯，但他就是難過，難以維持體面的難過。他鑽進車裡，像是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處，肩膀放松下來，低垂着腦袋喘氣。為什麼呢？為什麼他總是在感情裡如此狼狽？他眼眶灼熱，睫毛顫動，一滴淚落下來。這滴淚像是開關，唐榆心裡的委屈無處可藏，全都化成淚水将臉頰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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