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白道地處陰山山脈當中,是出入漠南草原的重要通道。在戰亂的年代,這裡是兵家要道,等到了和平時期,就會有大量的商賈出入此間。
「春夏之際,漫山青蔥,山道獨白,所以稱為白道。人物聚處,紛争便多,我少年時期方識控馬,便随着兄長們在白道與人争鬥。那時的日子,恣意又快活,整日遊蕩,無憂無慮……」
今天的宇文泰狀态較之平常要好許多,自昏睡中醒來後,整個人都顯得很有精神,還頗有興緻的跟一直宿衛舍前的李遠講起了他的家鄉武川鎮。
「人生最好便是少年,上有父兄當戶營生,少類隻是浪行鄉裡、睚眦必報。有商旅盜我族中羔羊,我追蹤百裡、在途殺之!歸家時父母還道我為強人所劫,正自悲傷呢!」
講起自己少年頑劣的事迹,宇文泰仍是一臉自得之色,但很快眼神又變得有些黯淡:「當年還在山林匿起了一片野棗樹,盼望着轉年返回後再入山采摘,沒想到當年一去竟成永别,白道風光隻有夢裡能見,當年引我離鄉的父兄也俱成遊魂……」
李遠聽到宇文泰語氣變得傷感起來,便連忙垂首說道:「主上安心養病,待到體中轉好,臣等再追從主上征讨四方,可以北出河朔、巡邊白道,風光歸鄉!」
「唉,平生見過許多關塞山川,都不如我鄉土可親可愛。之前若知歲終于此,我或許不到河洛來了,思鄉之情銷魂蝕骨啊,關中雖好,非是吾鄉。」
宇文泰又怅然長歎一聲,旋即又望着李遠笑語道:「李萬歲、萬歲,當真吉言,人當真能長存萬歲嗎?英雄衰老,尤是可憐,世上許多人碌碌無為、一事無成,我卻有許多大計未作、抱負未展,蒼天薄我,可恨可恨!」
講到這裡的時候,宇文泰已經是潸然淚下,那淚水迷蒙的雙眼中滿是對人間的眷戀和不舍。旁邊李遠等親信們看到這一幕,也都不免吞聲落淚、悲傷不已。
「今是何時?使徒到了襄陽沒有?伯山知否我正在此苦守待他?小子性情剛強,是否還在怨我前事?」
過了一會兒,宇文泰又讓人撩起窗前的垂帷,看看外面的天色和雪景,口中喃喃說道:「可惜他不是我的兒子,可惜……有子如此,老夫無憾。得父如我,兒輩亦幸。父子同心,天下不足平,王事必有興。」
到了傍晚時分,零星的雪花又轉為鵝毛大雪,午後宇文泰略進流食,然後便又昏睡過去。入夜之後,他卻又突然驚醒,口中開始向外嘔血。
李遠等人眼見此幕,便連忙将仍在處理軍政事務的宇文護和尉遲綱招至此間。
當見到叔父襟前盡是血水、臉色痛苦有加的辛苦模樣,宇文護頓時也淚如決堤,趴在地上連連叩首道:「阿叔、阿叔,你若辛苦便且去罷……家事有我,我必不負阿叔所托!」
此時的宇文泰已近彌留,意識已經模糊,耳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兩手痛苦的在虛空抓握着,身軀偶或僵挺起來,那垂死掙紮的樣子讓人心酸至極。
「薩保、薩保,勿負……」
兩聲沙啞的呼喊過後,宇文泰徹底的沒了聲息,那已經被病痛折磨許久的身體陷入衾被中,一代人傑就此辭世。
「阿叔!阿、阿叔……」
宇文護這會兒也捶胸搗頭的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凄厲至極。他父親宇文颢早年便戰死武川,一直以來這叔父便不異于他的父親,感情深厚,此刻心中也如刀割一般的悲痛。
房中其他人也都跪在床榻周圍,哭拜辭别:「主上一路走好!」
門外大雪紛飛,呼嘯的寒風掩蓋住了此間悲痛的哭泣。但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裡,卻有人仿佛夜行的鬼魅一般,冒着風雪嚴寒快速向外走去。
當宇文護在李遠和尉遲綱等
人力勸忍悲、打起精神來考慮處理宇文泰死後的人事局面的時候,宇文泰的死訊也在以隐秘的方式向外傳遞。
這段時間獨孤信因為與諸軍将領接觸比較頻密而遭到宇文護的警惕與提防,彼此間的氛圍也日漸微妙起來。獨孤信也自知越是這樣的情況便越需要謹慎自處,為免彼此發生什麼實質性的摩擦與沖突,他索性便也到城外軍營居住。
夜裡獨孤信已經入睡,親兵匆匆入帳小聲彙報消息,獨孤信聽完之後頓時便睡意全消,從榻中起床穿衣。他行出帳外,望着大雪籠罩的九曲城久久無語,過了一會兒歸帳讓人擺設祭案,按照鮮卑的禮俗憑吊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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