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金屬摩擦車身的聲音劃過耳膜,章尋在驚怵中變了臉色,“怎麼回事?”“先坐好。”聞銳鳴本能将刹車踩死,但車身被撞得偏離了方向。倉促中他回頭一看,隻見後頭一直跟着他們的那輛奧迪就頂着他們的車,對方似乎已經完全失去控制,輪胎也失去了抓地力。是意外?沒有時間給他們想這個問題,車擠車的可怕聲響萦繞耳旁,車裡是一片死寂。聞銳鳴條件反射狠打方向盤,想要立刻擺脫奧迪,但奧迪的前杆或許是鈎住了哪裡,不僅沒有脫離,反而帶着路虎一起在濕滑的山路上打旋……章尋高聲:“車在打滑!”聞銳鳴深吸一口氣,攥住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低頭。”“什麼?”“我讓你把頭低下去!”一邊是山壁,一邊是高速公路護欄,然後就是陡峭的山坡,撞到哪去都無異于以卵擊石。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阻止不了鋼鐵巨獸的失控。章尋額頭剛靠上前座,耳邊就接連兩聲暴響。嘭!!兩輛車沖破護欄,咆哮着撲向山坡。那一刻章尋瞳孔驟然緊縮。緊接着就是劇烈的颠簸、翻滾和令人頭暈目眩的失重。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章尋眼前車窗碎裂,無數泥土砂石劈頭蓋臉灑進車裡,他隻覺得渾身骨頭像是要颠散了,魂離了體,仿佛正在墜向萬丈深淵,但又被安全帶綁着脫離不開,隻是被擠壓在無邊的黑暗和鋪天蓋地的驚懼裡。接着他就喪失了感知。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四肢無覺,眼皮上粘了血睜不開,喉嚨也發不出聲音,就這樣陷在疼痛中……直到被一雙手猛地一拽。黑暗驟散。有人扯開他身上的安全帶,把他從座位上摟起來,幾腳踹開已經嚴重變形的車門。冰涼的空氣撲面而來。章尋被放倒在地,翻身猛地嗆咳了幾聲,喉頭一股濃重的腥甜在打轉,但又吐不出來東西。他全身都疼,臉上的髒東西被誰的掌心抹幹淨,動作雖然不溫柔但莫名帶來巨大的安全感,讓他終于有力氣勉強睜開眼睛。“老闆,怎麼樣?”映入眼中是聞銳鳴的臉。從來沒見過聞銳鳴這副表情,天塌下來用肩扛的他像變了個人。他臉色青紫,神情緊繃,雙手扶着章尋的頭。章尋喘過一口氣,四肢慢慢找回知覺,随即意識到自己命還在。他伸手往下摸,腿也還在,雖然疼但能動,哪兒都沒斷,更放下心,這才偏頭劇烈喘息和咳嗽起來:“聞、咳咳聞銳鳴、你……你怎麼樣?”聞銳鳴眼底盡是血絲:“别說話,省點力氣。我扶你起來,盡快離開這裡,山體滑坡了。”山體滑坡……居然撿回一條命。章尋虛脫地點點頭,站起來才發現不遠處兩輛車基本報廢。路虎還算好些,那輛奧迪是商務型,根本不存在什麼越野性能,車身早已被撞成廢鐵,車頭嚴重變形。如果當初一時吝啬沒給聞銳鳴配輛好車,今天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兩說,更别提完好無損。聞銳鳴把他安置在一棵粗壯的大樹旁,讓他背靠樹幹蹲下,說:“車太沉了,可能還會往下滑,不能留在車旁邊。這裡安全。”章尋蹲下時渾身關節咯吱作響,必須靠手撐地才能辦到。但看見聞銳鳴除了脖子上有很長很密的幾道傷,像是玻璃劃傷的,其餘地方沒什麼事,他松了口氣。“打電話叫救援。”聞銳鳴蹲下遞給他手機,“我這部還能用。”說完就站起來。章尋聲音嘶啞:“你去哪?”“救人。”聞銳鳴頭也不回地奔向奧迪的殘骸。車門拉了幾下拉不開,他幹脆砸開車窗,雙手一拽,擡腿就鑽了進去。“喂?我要報警,我們在xx國道公路……”章尋一邊打電話叫人來救,一邊緊張地望着不遠處的聞銳鳴,隻見聞銳鳴先是從裡面打開後座的門,拽出了一個已經沒有意識的趙曉波。聞銳鳴拍了幾下趙曉波的臉,又俯身下去聽他的心跳,面容嚴肅。确定趙曉波沒死,他向章尋比了個ok的手勢,接着就再次回到車裡。“好,你們盡量在原地别移動位置,救援人員馬上到。”“麻煩你們快點。”話音剛落,頭頂傳來巨大的震響。霎時章尋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不顧危險回頭,隻見山坡上方正接連滾落數不清的石塊,剛才還清晰的視野瞬間被塵土充斥。“聞銳鳴!”章尋大喊,“别救了,快跑!”嘩啦的落石聲中章尋嗓音發顫,完全沒了之前的冷靜模樣。下一秒聞銳鳴從前排拖出一具陌生人的身體,應該是趙曉波的司機。隔着距離依然能看到那人的臉血肉模糊,恐怕是兇多吉少。章尋心髒緊縮,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聞銳鳴,聲嘶力竭喊道:“跑啊你!”聞銳鳴把趙曉波拽起來扛到背上,用盡全力向章尋快步趕來。章尋喉間腥甜翻湧,額間青筋蜿蜒凸出:“快!”明明就幾十米路,卻像是從未有過的遙遠距離,神經片刻都不敢放松。眼看周圍的大小石塊砸下來,不少砸在自己腳邊,有些險些砸中聞銳鳴,章尋連呼吸都快停止了。直到聞銳鳴回到自己面前,重重地放下昏迷不醒的趙曉波,他渾身血液才猛然間重新被心髒泵出,湧向身體的各個位置。他伸出手想拉聞銳鳴一把。就在這時,幾個紛亂的石塊從半空翻落,聞銳鳴猛地向前一撲,瞬間摁下章尋那隻手将人撲倒。他動作極快,但還是有碎石從他身體擦過。那一刻章尋聽到石塊砸中骨頭的聲音。他急忙把人往樹根處一推,雙手擋住聞銳鳴的頭。做這一切完全出于本能,章尋根本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聞銳鳴面無血色仰臉,隻見他正焦急萬分地盯着自己,呼吸也亂了方寸:“你他媽有病是不是!誰要你擋那一下?萬一你!”沒有萬一。萬一的意思是發生一萬次也隻有這一種選擇。聞銳鳴搖搖頭,指了指趙曉波。章尋咬牙把趙曉波拖到腳邊。這個人再卑劣,不可能見死不救,好歹保住他一條命。“那個呢?”章尋轉頭看向聞銳鳴,聞銳鳴沙啞地說:“已經沒氣了。”真正到意外發生才意識到人的脆弱,也許天人永隔也隻是眨眼之間。章尋戚然地點了點頭,卸力往後一靠,樹幹托住了他疲憊的身軀,“救援很快就來……”他眼底發紅但神色冷靜,很長時間累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身邊的聞銳鳴也沒有說話,隻是呼吸很重。過了幾分鐘章尋轉頭,突然發現聞銳鳴靠在樹幹上,臉朝向另一側,身體一動也不動。“聞銳鳴?”得不到回應。章尋猛地直起身。他想把聞銳鳴的頭扳向自己這邊,可剛一伸手,左手就摸到一掌濕滑的血。好運怎麼會這樣?章尋踉跄爬起來,跪坐到另一側扶住聞銳鳴的腦袋,在看到上面的傷口時臉上血色褪得一幹二淨。“聞銳鳴,醒醒!”叫不醒,聞銳鳴閉着眼。章尋不敢再動他,隻能把他的頭挪到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放下去,然後将他上半身緊緊抱在懷裡,“堅持一下,救援馬上就來了。”聲音已經是盡量冷靜,但低啞而顫抖的尾音卻不像平常。而且章尋摟人的動作很僵硬,好像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哪裡還有半點平時的鎮定?聽到他的呼喊,聞銳鳴眼皮下動了動,過許久才極度緩慢地打開來看向他:“章尋……你……”“别說話。”章尋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聲線有些發顫,“别說話,也别睡過去。”一道很微弱的力量反握了握他,章尋蓦地跟那隻手十指緊扣。在過去的六年裡聞銳鳴無數次受傷,兩次中彈,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但都沒有哪次像這樣被人緊張地抱住。他很冷,自己知道這是因為失血的緣故,但被章尋的體溫這樣環抱,又似乎離死亡還有很遠,不至于徹底失溫。山坡上還在接二連三滾落零星碎石,空氣裡彌漫着沙土和血腥氣味。章尋暫時松開他的手,解開自己的上衣團成一團用力摁在了傷口處。這一摁力氣很大,聞銳鳴疼得低低嘶了嘶,那隻手就即刻松開些許。聞銳鳴睜開眼皮看向上方,隻見章尋正低着頭,臉色發青地望着自己。“輕點兒按……”聞銳鳴嘴角艱難地往上擡,“這是我的頭,不是鐵……”“不要說話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章尋……”他的嗓音太微弱太低,章尋不得不把頭更深地低下去,右耳俯近他唇邊,“什麼?”“昨晚,對不起……”怔了一秒,章尋濡濕的手扣緊他的掌心。“不需要,我默許的。”就像默許他對于他們的關系可以一聲不吭,章尋也默許他問出昨晚那種問題,做出昨晚那種舉動。章尋垂下眼眸深深地凝視他,嗓音聽起來沒什麼變化,輕微抽緊的頸部血管卻暴露了内心。“事業已經占據了我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所以感情的事對我來說是種負累。我不希望被誰牽着鼻子走,變得……變得不像我自己。”“但有些變化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它很棘手,聞銳鳴,它不聽我的,你明白嗎?”聞銳鳴像是聽清了又像是沒聽清,反應很混沌,眼皮無力低垂。章尋把他的左臂擡起來,臉頰貼了貼手背。救援來得很快。兩撥人,一撥是醫護,另一撥是章浩、謝炎他們從山上下來的。章浩趕到時魂都快吓沒了,撲到章尋身邊就喊:“哥你沒事吧?你還好嗎!”章尋累極了,先把聞銳鳴交給醫護,然後才站起身。“我還好,扶我一把。”章浩顫顫巍巍地将他扶住,他的目光卻始終跟随旁邊的擔架,直到聞銳鳴被捆好擡上山才無聲地松了口氣。那輛奧迪的司機當場死亡,趙曉波沒系安全帶,傷勢也很重,隻能趕赴最近的瑞山醫院。到醫院醫生把傷者從車上搬下來,章尋從另一輛車上被人扶下來,手臂的傷已經經過簡單處理,纏上了厚厚的繃帶。“跟我走,先拍個片子,然後再”一個醫護人員匆匆領着人往裡進,走到一半卻發現病人沒跟上,回頭一看,章尋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前面那輛擔架車,急忙喊:“快啊,别看了,他得被送去急救,跟你不是一個地方。”章尋回過神,剛才臉上那種恍惚轉瞬不見,連護士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不禁愣了一愣才朝他招招手:“這邊。”經過檢查章尋全身多處挫傷加右腕腕關節移位,需要打上石膏靜養,可能有一兩周不能劇烈活動。但這種輕傷對于因山體滑坡造成的車輛事故來說無異于奇迹,連接診醫生都感歎他命大,運氣也驚人得好。章浩一直跟在他身邊問東問西,大夫一邊消毒一邊樂呵呵地說:“難得啊,你們兩兄弟感情挺好。”聽得章浩既慚愧又難過:“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哥,要是我今天跟你一起走可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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