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銳鳴給他墊好,坐到他身旁,沙發另一側立刻凹陷。章尋眼罩下的眼睫動了動,但沒把眼罩拿下去,隻是喉結微動,看上去有種淡漠的性感:“那麼寬的地方,就非要坐這裡?”“想看看老闆緊張的時候什麼樣。”“四肢僵硬,大腦空白,跟别人沒兩樣。”聞銳鳴很想把手插到他發間揉一揉,但怕太冒犯,沒這麼做。“為什麼這麼緊張?”“總覺得今天會演砸。”章尋口吻淡淡的,緩聲斟酌用詞,“準備還不夠充分,對人物拿捏得也不夠精準,簡單來講就是我找不到感覺。”聞銳鳴問:“有什麼能幫你的。”“這怎麼幫,除非你是項羽。”他那側臉挑眉的姿态,從聞銳鳴的視角看去,鼻尖微微上翹,下颌線微收,有些隐約的挑釁又異常迷人。聞銳鳴笑得有點含混:“不是項羽也是項羽的三分之一吧。”“什麼意思?”“你說我排前三,不知道夠不夠資格當項羽的三分之一。”章尋沒吭聲,但緊繃的嘴角明顯松懈下來,臉更深地側進去:“聞銳鳴你無不無聊。”“逗逗你。”聞銳鳴俯下上半身,結果章尋臉一偏準确地避了過去。“不行?”他低聲問。“沒心情。”聞銳鳴即刻直起身不再糾纏。這種相互試探,蜻蜓點水般的狀态簡直就是他們關系的縮影。章尋摘掉眼罩看向他,他表面風平浪靜,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章尋微微擰眉:“你還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不明白老闆的意思。”章尋緊了一下唇。聞銳鳴盯着他,側面線條很硬朗。盯了一小會後,聞銳鳴再度俯身,嘴唇低到離他的唇隻差一厘米距離,又忽然停住,眼神略帶壓迫感地頓了好幾秒。“到底行還是不行?我還在等老闆示下。”“……示什麼下。”章尋聲線繃得很緊,伸手把他往外推,指腹卻在情急之下摁到唇面上。聞銳鳴低眸看了眼,身體蓦地後撤,一聲不吭卻幹脆利落地避開了他的手。本該很不愉快的這麼一個小細節,章尋的呼吸卻倉促加快,連臉頰都燒得慌,仿佛自己玩欲拒還迎那一套非常不是個東西,同時也被某種極強的男性荷爾蒙給籠罩住了,有種大腦充血逃不出去的感覺。絕對吸引章尋臉頰繃得很緊,仿佛唯恐内心會被人看穿。少頃,他從沙發上爬起來,大步走進衛生間,“我自己待會兒,你出去轉轉。”聞銳鳴幫他把眼罩收起來,沉靜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有事叫我。”這麼容易就抽身,剛才那一瞬間的恍惚簡直像開玩笑。接到蔔老師的電話說她到了,章尋拿冷水洗了把臉,開門想出去接,結果猛然發現聞銳鳴還在門口。“你怎麼還站這?”看着聞銳鳴直起原本靠在牆邊的背,章尋不禁皺了皺眉。“剛才出去了一趟,看見謝金坤的車。”聞銳鳴說,“不放心。”“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有什麼可”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止住,因為聞銳鳴攬住了他的腰,動作很平淡自然,溫熱有力的手掌托在他腰後。“别緊張,好好跳,晚上幫你慶祝。”這個姿勢很微妙,可以算是暧昧可以算是紳士。而且聞銳鳴沒摟太久,說完就把手松開了,體溫一觸即離。章尋沒說完的話生生給抵了回去,輕聲接了句“知道了”。劇場裡已經開始上人,謝金坤應該也到了,不過還沒露面。這段時間謝金坤一直非常消停,但拿腳趾頭都想得到,這種消停肯定不是怕了章尋或者聞銳鳴,而是沒想好怎麼還擊或者騰不出手來使陰招,所以才暫時不出現。“蔔老師,讓您跑一趟。”章尋接到蔔老師,把她引到座位。“哪兒的話,你的重要演出我什麼時候缺席過?”蔔老師表情和藹,手卻悄悄扯了他一下,壓低聲說話跟對付小孩子一樣,“小尋,剛才看見你那位項羽了,會不會太稚嫩了點?說話一個勁的打磕巴。”“他年輕經驗淺,遇到大場合會緊張也很正常。”“那你呢,我看你倒是春風滿面,臉色也紅潤,看來沒什麼思想包袱。”章尋先是沉默不語,過了好幾秒才說:“剛跟人插科打诨了幾句,算是緩解了緊張的心情吧。”“那是好事啊。”“嗯。”其實上台這種事說簡單也簡單,如果人人都能做到把壓力當動力,拿觀衆當蘿蔔,估計就不會有演員在台上暈過去。章尋之前腦子有些亂,但見到聞銳鳴以後莫名好了很多,而且也變得沒那麼急躁。大概聞銳鳴有種魔力吧,他就像是片沉穩成熟的森林,帶給章尋的安全感無人能比。半個小時後,廣播請全場觀衆肅穆,表演要開場了,章尋回到後台換妝。謝金坤等燈黑了才進來,聞銳鳴離他位置不遠,視線寸步不離。今天謝金坤會幹什麼沒人知道,不過這個人越是沉寂事情就越不對勁。演出開始前五分鐘他還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大搖大擺地坐下,轉頭朝不遠處的聞銳鳴無聲蔑笑,心情仿佛相當不錯。“感謝大家莅臨本場試演。”後台傳來章尋的嗓音,将聞銳鳴注意力拉回。他極少像這樣在開場前發言,人未至聲先到,清淡的嗓音卻格外悅耳。“我是本場飾演虞姬的章尋。”話音剛落,掌聲雷動,畢竟場下多半人就是沖着他來的。“這次既是首演,也是我本人以虞姬的身份尋會在開始之前有這樣一番話,當場就在後台愣住了。轉頭看去,隻見後台昏暗内斂的燈光裡,章尋坐在音效台旁邊的圓凳上,身體微微前傾靠近麥克風,五官格外松弛。他擡起頭,見羅祥峰正有些愣傻地望着自己,擡了擡下巴算作回應,然後接着對觀衆說:“演出即将開始,希望大家都能夠享受這一個小時。”大幕随之開啟。場内觀衆回過神來,看到幕布後的舞台,幾乎瞬間就被帶入一種無言的氛圍之中背景布置給人感覺是介于蒼白跟肅殺之間,空無一人的舞台上,插滿鏽迹斑斑的武器,四下飄着晨霧一樣淡白霧氣。緊接着一段現場彈出的琵琶,由緩入急,由輕到重,直至铿锵凜冽,指間隐隐有如風雷,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伴奏,卻讓人如置危機四伏的曠野,開場效果十足的震撼驚豔。“虞姬跟霸王呢?”場下有人小聲問,被旁邊制止:“急什麼急,好好往下看,又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出彩。”這話很對。就像章尋說的,在場演員全都是将來現代舞的中堅力量。随後的蕭何月下追韓信,韓信拜将台封将,手法隐晦,但演員表現力不俗,跳出的意境無一不蒼涼豪壯,看得台下觀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連蔔老師這位老江湖都在心裡感歎,編劇水準極高,把這一群年輕舞者用到了極緻。到韓信下去,一直昏暗壓抑的光線發生了變化。幾束明黃色的暖光追加,場景瞬間多了幾分開闊跟沉穩,羅祥峰以一串相當流暢的連續前橋出場。不得不說羅祥峰的基本功确實非常紮實,甫一出現就抓住了台下的眼球。他演的霸王雖然還稱不上形神兼備,但無論是扮相還是功底,絕對已經是目前的一流水平。隻不過台下這些業内内心多多少少有點兒遺憾動作是到位了,淩空、翻騰,招招式式做得很滿,長相也無可挑剔,可惜觀感上總覺得不夠。太嫩了。年輕,缺乏閱曆,骨子裡不具備王者之風。很多東西光靠演是演不出來的,它會從台上的狀态中體現出來,從舞者的眼神中表現出來,而絕不是簡單的靠一招一式。揣着這種不滿足,所有人屏息凝神來到尋穿着極透的輕紗出場,全身沒有一絲裝飾,裡面近乎透明,可以看到肌理,隻在腰間系了根細帶子,帶子的另一頭垂至腳踝。演出之前章尋沒跟聞銳鳴說過他會穿什麼樣的衣服,所以聞銳鳴事先也不清楚,直到看見台上的他。聞銳鳴瞳孔微縮,定定地看着他。章尋身體半側,垂着眼簾,追光從他一側打來,他站在原地,沉靜如水。一個男人穿成這樣,又不接發,美感何在?但在他身上卻出現奇妙的和諧,就仿佛一切本該如此。他頭發烏黑,皮膚在光暈中微微發光,側頸細而長,直線般的脊背到腰處卻有了一個流暢的弧度,窄得不像話的腰再往下是筆直修長的腿單單用美來形容似乎不合适,他也不是在試圖展現出女性化的那一面,總之找不到對應的形容詞來描繪這種感覺,相當特别卻又恰如其分。這一節差不多是他的獨舞,像一場内心讀白。沒有一句台詞,但聞銳鳴很快看懂了他在表達什麼。一邊是冰冷刺骨的戰局,一邊是割舍不下的情感。虞姬沒有選擇,随項羽東征西戰,在颠沛中飽受煎熬。沒有升華到所謂愛情的忠貞,有的隻是不安又奔波的心,久久的懸而未落,渴望平靜卻終于無法平靜,像兩條河流在相互激蕩,沖擊着觀衆的心髒和雙眼,耳膜也能聽到振鳴後的回聲。章尋舉手投足幹淨得像副水墨畫,獨處時清雅含蓄,項羽短暫出現時又加了傷感和難舍。尤其是當四束細長燈光從遠處照入,如月光透進紙窗,台上那種想念、痛苦、平靜以及掙紮,随動作的緩急一同起伏,勾動在場每一位的心弦。也是直到這裡,觀衆才終于醒過神來。這出戲哪裡是在講兒女情長?它在講英雄末路的悲壯,在講留不住、舍不得、放不下的遺憾。聞銳鳴就這麼在台下看着章尋,用目光勾勒他精雕細琢的五官,像在勾勒一件藝術品,表面風平浪靜内在暗潮洶湧。半晌他才體會到章尋的吸引力,在于他很忘我。他無論跳什麼都很投入,跳盲的時候他在泥沼中掙紮、跟愛人決裂,淩雲之上他又手持昆笛,恣意風流。現在到了這一場,他更加收放自如,有時是一縷煙,有時又像江水般熱烈。尋應該換成一襲紅衣,跟項羽的雙人舞重頭戲也全都集中在下半場。但中間休息時間長得出奇,過了近一刻鐘有工作人員匆匆上台解釋,原來上一幕羅祥峰因為過于緊張而意外崴了腳,本來還想堅持,是隋團聽說以後嚴詞禁止他再上台,以免傷勢惡化耽誤之後的正式演出。“……這意思是,後面的就不演了?”“是啊,大家大老遠的跑一趟,就隻讓我們看一半?”場下議論紛紛,尤其是幾個帶着新聞宣發任務來的,差點兒沒掀椅子。聞銳鳴低頭給章尋發消息:【真中斷?】章尋反應倒很平靜:【意外,沒辦法。我卸個妝,一會兒出來。】【廳裡見還是後台見。】【原地待命吧。】聞銳鳴索性坐着,因為謝金坤沒起身,而是跟兩個手下一起懶散地杵在原處。他活動着手腕,仿佛有什麼事要辦,但眼下還不到時候。二十分鐘後,場内觀衆散得差不多了,簡單卸完妝的章尋從後台走出來。他碎發半濕,眼神明亮,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疲倦,反而隐隐殘留着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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