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踏進荟怡殿起,九思一直沉默地跪在李妍君身後,像她投在地上的一抹影子。
現下影子開了口,滿堂目光皆聚在他的身上,這才驚覺他雖跪在這裡,卻背脊筆直,不卑不亢,哪裡像是候審之人,又哪下有半分傳言裡裙下之臣的模樣。
“長公主容禀。宮禁森嚴,樂康公主金枝玉葉,哪裡知曉出宮的法子。今日違反宮規,實非公主所願,皆是因臣的诓騙……”
“九思!”李妍君惱恨地打斷他,一雙潋滟杏眸含了厲色,試圖阻止他自攬罪責的舉動。
九思很乖順,立刻便閉了嘴,老實巴交得像一隻午後的狸奴。
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多說一句少說一句原本也沒什麼分别。李妍君的白玉耳墜輕輕晃動着,怒意全都燃在眼底。
“你?”李潤文饒有興緻地将九思上下打量一番,第一次認真地看向這個聲名遠揚的公主侍從。
他的模樣的确周正,一身玄衣,垂眼而跪,淡漠卻又恭順,真是讓人挑不出毛病。
李潤文微眯了眯眼:“九思都尉受樂康和陛下看重,自然是和旁人不同的。但說一千道一萬,你到底隻是個奴才,有什麼本事做主子的主?又有什麼本事诓騙公主出宮?”
“回長公主的話,這幾日樂康公主心緒不甯,臣存了讨好邀寵的心思,哄騙告訴公主說為她準備了有趣的新鮮玩意。公主彼時并不知臣要将她帶去宮外,直至事成定局才反應過來,又因宮門下鑰,故而隻能次日歸來。公主心善,不願臣為此受罰,是以悄悄回殿,想要息事甯人,卻不料被陛下與長公主發現。”
九思擡眼看着李潤文,眼神不閃不避,字字清晰,雖無挑釁之心,卻也有警示之意。
一旁的李康聞言,自是喜不自勝,抓緊機會為女兒開脫,搶先将此事蓋闆定論:“诓騙公主,九思你好大的膽子。”
九思立刻伏地:“臣萬死,請陛下責罰。”
君臣一唱一和,此事已成定局。不過是礙于表面功夫,李康這才沒有下旨,反而是問詢性地看向李潤文。
李潤文不置可否,撫着自己袖口的繡紋,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妍君一臉焦急,心中的氣已然消散不少,也樂得賣兄長一個面子,松口道:“弄清原委也好,省的讓樂康蒙冤。隻是小小侍衛竟如此膽大妄為,皇兄定要重重罰他。”
見她仍有分寸,并未對着李妍君窮追猛打,李康的臉色終于和緩了一些:“既然如此……”
聖旨一下,事情便再無轉圜的餘地,李妍君顧不得許多,急急開口:“父皇!此事與九思沒有關系!”
“樂康!”李康面露不豫,嚴肅道,“朕雖然縱容你,可你也要知曉分寸,不可無理取鬧。”
他少有直呼李妍君封号的時候,可知是動了真氣。
李妍君畏懼地一縮肩,怯怯地将父親看着。
她自出生起便得了萬千寵愛,幾乎沒有受過訓斥,更沒有受過磨難,平日裡看着驕縱任性,其實膽小而又怯懦。
柔軟的手垂在身側,慢慢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她咬了咬牙,終于還是跪直身子,想為九思勉力一辯。
“殿下,”九思在她身後喚她,“不要讓陛下為難。”
他的聲音小得像是喃喃自語,可偏偏李妍君卻能清楚地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恨恨回頭瞪他,一雙眼睛紅得厲害,裡面全是怒氣與不甘,連鼻尖都透着委屈。
九思心中一顫,無措地抿了抿唇,甚至有些慌張地小幅度伸了伸手,像是要給她一些撫慰。但很快他又強忍着低下頭,不再看李妍君,隻是一門心思等待着上位者對自己的宣判。
“好了好了,樂康心地善良,不願看人受過,陛下怎麼還和她置氣?”柳蘭美目流轉,适時給了大家台階,又提出,“不如這樣,九思雖然有錯,但初心也是為了哄樂康開心。不若小懲大誡,罰俸半年便罷了。”
“罷了?”李潤文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若事事都罷了,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視宮規如無物?天大的過錯罰俸了之,左右哄得主子開心還有賞賜,那麼何事不能做?何事不敢做?”
李康看向九思,面露不忍。但李潤文願意放過李妍君已是難得,若他再對九思有所袒護,隻怕又牽扯甚多。
“荟怡殿的下人照看公主不周,罰俸三月。九思心思不純,違反宮規,罰俸一年,杖脊二十。”李康沉聲道。
“謝陛下。”九思一絲不苟地謝恩、行禮、起身。
李妍君的目光追随着他,像是要化為實質,攔住他離開的腳步,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沖自己安撫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時,衣袍在風中飛起。
一場大戲已經唱罷,李潤文興緻闌珊地主動離開,隻剩了李妍君一個人跪坐于地,不知是悔是恨。
李康歎了一口氣,親自起身去将她拉起來:“入秋了,地上冷。喝些熱湯,早點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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