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這個府裡,一切道理規則都掌握在公子的手心,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她反駁,可以被強加,她沉默,可以被扭曲,況且本來就沒人在意她的清白和事實,如同之前的王卿,要麼接受污辱,要麼死路一條。
她用力擡起頭,看住王卿,說:“你終于明白了嗎?我們在他眼裡,隻是個可以随心所欲摧殘玩弄的賤民,他所想要的,隻是我們彼此折磨,不斷的痛苦和沉淪,永無出頭之日。”
王卿哭不出來,渾身倒抖得倒不厲害了,看起來就是一個迷路受了驚的孩子,哀傷地與她對視。
公子吸了口氣,奇怪問:“你到底在和誰說話?”
“我知道你受了許多的苦,可是被惡人逼成戾怨又有什麼意義?惡人是沒有真心的,戾怨也沒有感情,你以為是在和他們玉石俱焚,卻隻是一場灰飛煙滅,不會有期望的喜悅、公平、解脫,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她慢慢地說着,王卿看看她,又看看公子,他的眼珠忽爾發紅,忽爾轉黑,不停地變幻,渾身氤氲着一層黑氣,像光暈般罩在身上,并沒有彌漫發散開來。
康安安知道他其實是聽進去了,心裡覺得很欣慰。
公子莫名其妙,又覺得毛骨悚然,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還是在自己面前演戲?可是做戲做到這個份上,根本就是可怖了,要麼她是個瘋子,要麼……
他不敢再想下去,惡狠狠地叫人。
程九張二勇早準備好了,立刻把康安安的手指往拶子裡塞,她的手指比剛才粗了不少,不得不先調節一下拶子的松緊,才重新套好了。
公子說:“愣着幹什麼,還要我親自動手嗎?”他指着康安安,“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該說的話必須說出來!東西在哪裡?”
康安安手上又開始撕心裂肺般疼痛起來,程九張二勇用力扯着拶子,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了,
“住手!你們都住手!”王卿急得大叫,可惜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話,他跑過來想阻止兩人,不料此刻根本動不了他們半根毫發,眼看着康安安疼得臉色蒼白,癱倒在地,他眼裡流下兩條血淚,跳着腳,雙手扯着自己的頭發,嗚咽道:“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讓你去找那個書袋,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他根本就是個惡魔,會毀掉身邊所有的人,我不該留在這裡!更不該把你也困在這裡!對不起!”
康安安忍着疼,說:“你看,你畢竟和那些人不一樣,這個時候你還會責怪自己,還怕自己會傷害别人。我早說過,你根本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人,他們雖然看起來比你聰明懂人情世故,可是底子裡自私、無情、唯利是圖,而你溫順、善良、以已度人,他們永遠無法接納你,你也永遠不會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現在你終于離開他們了,為什麼又要逼自己回來做和他們一樣的事?”
她元神強大,忍得住疼痛,可是□□到底是康安安的,有自己的承受極限,她覺得自己的元神正慢慢地溢出體外,實在堅持不住了。
公子也又急又氣,恨到要吐血,直至現在,這女人都不怕他,竟然還在他面前若無其事地演戲。
隻是他不知道滅口後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清楚王卿曾經告訴過她什麼,到底了解多少内幕,懷疑和恐懼就像把無名的火,把他燒得如坐針氈。王卿确實跟了他太久了,他前些年辦事不如現在嚴謹,必定會有些疏忽,而且那個傻小子雖然呆頭呆腦,卻也不蠢。
許多念頭在他腦子裡竄來竄去,一時也忘了說停,倒是程九看了張二勇一眼,兩個人自做主張地把刑停了。
拶指雖是針對女犯的刑法,也十分陰毒,按照提刑院的律法,對同一犯人也隻能夾兩次,第三次官員就會被問刑責,兩次之後,不但犯人撐不住,還會出現昏迷不醒的情況,真的把康安安弄得暈死過去,這話也沒法拷問了。
張二勇擦了擦額頭的汗,覺得這女人真能扛刑,普通女人套拶子,隻一會兒就鬼哭狼嚎,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可康安安被拶了兩次,第兩次的時間又這麼長,一隻手的指頭全斷了,還能跪在地上說一堆不相關的話,怪不得上次能活下來,這女人真是金剛之軀!
程九的心思卻比他更深些,先不說康安安渾身透着詭異的勁兒,隻論她和公子這一問一答,就藏了許多隐情在裡面,讓平時泰山崩于眼前都屹然不動的公子都失了态,可見今天的問話非同小可,這女人肯定是活不成了,自己也要小心些,别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反把自己陷進去。
公子用力喘了幾口氣,才發現他們都已經停止了,不由喝:“誰讓你們停的?”
程九苦笑:“這個刑也是要掌握份量的,再拶人就死了,總得讓她緩口氣再說。”(注解:,一種酷刑,使用木棍或類似物體夾犯人的手指或腳趾,通常在木棍中穿洞并用線連之,将受刑人的手、足放入棍中間,在兩邊用力收緊繩子。)
公子停了一停,道:“好,先歇一會,等會換隻手再來。”
這基本就是不顧死活了,程九瞄了地上的康安安一眼,又驚又喜,自己的眼中釘終于可以拔掉,可這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公子有啥把柄落在她手裡了?他一肚皮的疑問,很是好奇。
康安安真的太需要緩口氣了,她眼前陣陣發黑,疼倒也算了,這具肉身短短一個多月來經曆了兩次酷刑,負載太大,很有可能因為受不住痛苦極限把她的元神擠出去,不行,得速戰速絕,盡快把王卿送走才行。
“你……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過來。”她吃力地說,“過來看住我的眼睛,我們把事情了結掉。”
公子愣住,這女人竟然叫他過去?
王卿也在發怔,他當然明白過去後的結局是什麼。
“過來吧,你是個聰明人,不必去到萬劫不複的境地。得饒人處且饒人,其實最關鍵的是先饒了自己,這個世上除了你自己,還有什麼是更重要的。”康安安柔聲說。
公子摸不着頭腦,卻還是站起來,慢慢地走到她眼前。
王卿也猶豫地,慢慢地走了過來。
兩個人都在她面前停下,蹲下來,兩張面孔在她面前重疊起來,清秀優雅的貴族公子和蒼白憔悴的貧家少年,奇異地在她面前疊合成一張陌生模糊的面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康安安拼盡渾身的力氣,雙眼炯炯地盯住臉上的眼睛,她的眼波是唯一帶到人間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法器,是了解了生存法擇,看透了人性苦難之後的大悲憫,即便是死寂也透露着解脫的光芒,康安安柔聲說:“把你的手放在我手裡。”
王卿依言把手放在她伸出的那隻沒用過刑的手上。
公子渾身發冷,覺得她眼睛此刻像是會攝魂一般,可以把自己整個地吸進去,不由自主也舉起手,放在康安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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