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霜沒有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她似乎隻比床榻高了些許,成年的身形縮水到了孩童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不适應。
下一刻,她的身子瞬間一輕。
戚夫人将玉雲的襁褓放回搖籃之中,竟是将她抱了起來。
戚玉霜一驚,有些别扭地動了動身子,坐在母親的懷抱裡,獨屬于母親的清香味道瞬間将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恍若溫柔得令人沉醉的春風,縮在其中,仿佛真的變回了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孩童……
戚夫人輕輕掂了掂她,笑道:“娘的玉珠兒又長大了些,若是再過一年,娘真的要抱不動你了。”
戚玉霜咬住嘴唇,依舊沒有說話,眼睛靜靜地凝視着戚夫人的面龐。
母親的容貌,在她的印象中,仿佛一直是有些模糊的。
她離開得太早了,早到即使戚玉霜記得她的聲音、身形、氣息與神态,卻獨獨淡忘了她的模樣。
——她應該是一位美人。
在此後無數年漫長的歲月裡,戚老将軍都是如此形容的。在這位中年喪妻,卻執意不肯再娶的大将軍口中,她的母親是一位極美麗,極聰慧,又極溫柔的女子,與戚玉霜印象中最為美好的母親形象如出一轍。
然而她曾私下打探,從仆婦們口中得知到的,又與戚老将軍口中的形象似乎大相徑庭。
戚夫人出身将門,先祖乃開國名将向徹,傳到這一輩,隻有這一個獨女,故起名為廷瑛。可惜她自小身體不好,不能習武。向家疼寵女兒,隻想為她覓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夫妻恩愛,幸福美滿。
當年在京郊獵場相遇,少女一身紅色勁裝,彈弓射落了戚定遠盔頂的簪纓,二人就此結緣。
那時,名滿天下的戚家世子也不過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被一個年輕少女射落簪纓,如何能忍?二人擊掌為約,以射獵為試,比拼輸赢,日落時分,在山腳老榕樹下相會。
戚定遠見她彈弓出衆,以為她是一位精通射獵的對手,卻沒有料到她不能習武,也根本不通騎射。然而,少女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隻裝作對騎射極為自信的模樣,順水推舟應下了賭約。
此後兩個時辰,戚定遠馬踏山野,挽弓射獵,射得獵物無數,自以為必勝。直到日落時分,戚定遠如約趕往二人約定之處,準備在老榕樹下一見輸赢。
待趕到之時,遠遠隻見到了紅色鬥篷的少女背影,戚定遠催馬上前,剛欲喚她,馬蹄卻猛然踏在了一片松土之上,連人帶馬落入了陷馬坑之中!
少女轉過身,哈哈大笑,在她身後,根本沒有一隻獵物。這兩個時辰,她竟是在這裡專心命人掘了一個格外深而大的陷馬坑,專門等候戚定遠。
戚定遠連人帶馬跌在坑中,雪白的衣袍落滿塵土,就連面頰上也沾上了泥痕,氣不打一處來,對着上面怒斥道:“你一個姑娘家,竟如此無恥!”
少女笑道:“兵不厭詐嘛,我們戚世子,竟不懂這個道理?”
戚定遠被她氣得說不出話。
少女嘻嘻笑道:“戚世子,獻上獵物,便放你出來,不然,你就在這裡待到明天吧!”
戚定遠幾度欲借力而上,都被少女居高防守,用長長的樹枝戳了下去,怒極無奈,隻得含恨認輸。
少女這才施施然放他上來,戚定遠心中有氣,一甩衣袍,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身後的少女猛然彎下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原來她身體本就病弱,因他不肯認輸,她便在這裡陪他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夜風,自然咳了起來。
戚定遠無奈,隻能伸手去扶,少女的手觸到他衣袍外側的泥土灰塵,頓時身子一抖,嫌棄得快要哭出來:“戚世子,還是别碰我了!”
戚定遠被她氣得幾欲吐血,隻能借給她一雙有力右臂,将她扶上馬,拍拍自己的戰馬,讓它先行回去,然後牽着少女的馬缰繩,一路步行,将少女送回了家。
路上,戚定遠問她:“我既認輸,自當願賭服輸,你想要什麼?”
少女看着他,笑了一聲:“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和你打賭,不過是為了好玩兒罷了。”
“若是真要什麼賭注的話……”少女突然在馬上俯下身,纖瘦的身體湊到戚定遠耳邊,笑着說道,“那便希望戚世子保國安民,建功立業,不負少年壯志吧。”
少年壯志之中,有什麼呢?
——有戍守邊疆,守土保民的壯志,有血戰沙場,為國出征的豪氣,還有放在心上,夜深夢回的一顆心上朱砂。
自那日起,戚定遠在她每周前往書院的路上騎馬護送,風雨無阻。直到她及笄成年,登門求親。
戚世子果然信守承諾,二人成婚後,向父過世,戚定遠摔盆扶靈,一手操持,比至孝的孝子還要盡心盡力。即使在後來戚家滿門殉國,家國天下風雨飄零之時,戚定遠也獨自用肩膀扛起了鎮國公府,希望留給她一片毫無憂慮的自在天地。
在幾次偶然的感慨中,戚定遠曾經對戚玉霜提到:“你母親的才華,并不在我之下。隻可惜……”
隻可惜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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