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可不是從地裡收下來就完事了的,後面的活還多着呢,全屯也就這一一日的功夫稍微緩口氣。是以席散了之後,進出魏家的人仍舊絡繹不絕,這是魏奶奶讓吃席的人帶的話,讓要磚的都往她這裡來,省的各自去金招娣家去說再漏了誰,畢竟金招娣和她媽都不識字,王胡子在民兵隊不得閑。
自家屯子的心全在搶收上,那小道消息可比金招娣的媽知道的少多了。月中魏臘月的事發生後,大家就不知道周家後頭如何了。
眼見周亮回房養病去了,這王胡子的丈母娘就繪聲繪色的給學:“也是報應!跟咱女婿斷了關系的那家,死皮賴臉的不肯從林場搬走哇,一家子女人往地上一躺,但凡誰敢拉她們,就悶頭直接往人家懷裡頂,可把人保衛科的同志難為死了。結果咋地?林場伐木隊捅了山上的野耗子窩,好些耗子都往山下跑,别人家聽說了就趕緊把吃的用的藏起來,一天到晚的堵耗子洞,就怕家當被這些賊給糟踐了,他家卻不知道這消息!”
“一是人緣壞透了,沒人願意提醒;一麼,全家都把功夫用在跟保衛科拉鋸上了,沒一個人把廣播放心上的。這下可好,耗子過境,啥啥不留!老周頭藏在泥地洞的錢全被耗子扒出來嗑了!他倒是聰明,用油紙給這錢包的嚴嚴實實,還費心思掏空了截木頭藏油紙包,這是打着哪天露出來人家也發現不了的主意。确實沒人發現,那些個吸他血的親戚可沒少趁亂想翻出他的老底兒,都沒成功——人找不着,耗子能找着呐!”
她笑的嘎嘎的:“聽說老周頭包錢的油紙原來是包桃酥用的,這老家夥,可沒少享兒子的福,大兒有事了就把臉一抹不認人了,這就是遭報應了!”
“錢碎的呀,隻留下了點渣渣,他們家還捧着碎渣渣找到縣人民銀行。就剩那點渣,人家銀行能咋辦?一家子哭着回來的時候,林場早趁這機會幫他們把家當全給搬到了大門外,這夥子連林場大門都進不去,這才是真炸鍋呢。不過這回是他們自個兒窩裡鬥上了,那些孝順侄親們也不裝了,反正都是回村裡去,誰家沒幾間破房子,哪兒還用奉承這兩個老糊塗蛋!”
金招娣她娘咂咂嘴,最後來了句:“看他們搶家當的時候我就覺着那才是一家子,跟咱女婿可真不一樣。”
誰是你女婿?幾個女人都轉臉看她:“你還去看熱鬧啦?”
“嗐,就是湊巧了!我跟着招娣她爹去放馬集送磚頭,正巧遇上他們家打架嘞,為的是一個四開門紅漆的大衣櫃!這衣櫃本來是老兩口的,結果他侄媳婦說她男人因為這老兩口的教唆給抓去吃牢飯了,這東西就得賠給她。”
魏臘月謄抄磚頭數額的手就頓了頓,這個衣櫃是她和周亮定親後,周亮帶着她選的木頭,然後親手一點點做出來的,為這個,他還坐火車去了趟省城的百貨公司。她那天幾乎把家具都劈了,也沒舍得劈這個衣櫃。
“那木料真是好!”金招娣她娘還感歎呢,魏臘月就想起了别的事,把臉轉向林星火:“姑,有件事我忘了說。”
林星火正在紙上寫寫畫畫,估算自留地和山谷的産量,她一邊寫着别人看不懂的數字,一邊聽金家大娘說話,想着黑貂這差事辦的越來越老到了,回去得給它獎勵。
聽到魏臘月叫自己,她把筆擱下,問什麼事。魏臘月自從知道魏春鳳姐弟現在幫着林星火做事之後,就自個找了過來,表明自己也想跟姑學着做點事兒,這姑娘既穩當又有股子勇往直前的勁兒,直接跟林星火說:“為着我爸和兩個叔叔,我在生産隊上工時大家都照顧我,分的都是輕省活,記的是全勞力的十分。從小到大,類似的事沒數。就是因為這個,當初我才外嫁的。沒想到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以後周亮好了讓他去賺工分,我想跟着給您幫忙,這樣我自己自在,我奶心裡也安。”
林星火當時就答應了,她是真需要一個銷售幫手。這攤子越鋪越大,而且她還想把不鹹屯打造成一個特級供應基地:等以後形勢變好、經濟飛速發展的時候,鄉親們既不用坐困愁城,也不必為了能賺錢而背井離鄉。不鹹屯是偏遠,可隻要它出産的每一樣東西的品質都是頂尖的,那就不怕賺不到錢。但在打出名聲、形成規模之前,她急需一個銷售和統籌的好助手,魏臘月就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而且林修士還有一個更大的野望:當這片土地上的靈植靈獸足夠多的時候,是不是能夠進化演變成一塊靈地?她聽兔狲講過它傳承記憶裡上古妖族建造族地的事情,所謂“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那些傳說中的神獸所在之地,即便它什麼都不做,其本身的氣息和靈力就能很容易的将此地變成一方靈地,繼而生出無數天材地寶,成為一族繁衍寶地。林星火沒那種本事,但她覺得興許能量變引發質變……
“姑,周亮出的這次事故不僅他受傷,隻是他傷的最重。除他之外,還有一十多個不同崗位、當時所處地點也不同的工人受了傷,可見這次事故多大!”魏臘月抿了抿唇:“周亮受傷後,好些認識不認識的工友看探望,我才打聽出了事故的緣由。”
“不是說之前暴雨導緻的山洪麼?”金招娣她娘眼睛亮亮的插嘴。
一直半阖着眼和魏奶奶歪在北炕上聽她們說話的黃大娘也看過來。
魏臘月點頭:“是大雨引發的山洪,但不全是。”
她拿過寫廢了的一張紙,在反面畫了些山頭,圈出一部分道:“這兒、這兒、還有這一大片的林子砍光後,沒有補種。林場太大了,時間也太久,原本還是資本家産業的時候就在那裡伐木頭了,不少山頭遠看還行,近看的時候那樹都是稀拉拉的不成林子,可也好歹也是補種過的,但咱就是沒想到裡邊竟然藏着大片沒補種樹苗的地方。”
“我剛嫁過去的時候就覺得那邊沒咱大隊環境好,一到春天刮下來的都是土,周亮那時就說過這是砍伐過度造成的,他還在内部刊物上發過文章,分析濫砍濫伐可能會造成的惡果——我也沒想到,惡果這麼快:山上存不住水了,不過兩日的大雨就引發了山洪。而且山洪雖隻這一回,但每次下雨後山溪就渾的厲害,水流也大的立不住腳。你說再這麼下去,那……”
林星火拿過那張紙:“今年是山洪,明年就可能是泥石流、山體滑坡。”
金招娣的娘聽見這話吓得臉都白了,林場周圍那一圈可有不少村落,且地勢都在下頭,要是林場哪個地方塌了,一死就得一屯人。
“可這公家的事,咱能有啥法子?”招娣娘這參與積極性還挺高。
的确沒啥好法子,魏臘月就說:“我當時聽說後就跟去看周亮的林場領導反應了,他的領導保證會把事故原因寫清楚送上去。林場其實也為難,咱三市林場其實是好幾個區域合并成的,上面還有總廠管着,有的區為了效益就是不補種或是補種苗不足,人家還是總廠的生産标兵——但這後果就不知道誰來受了。周亮現在能坐一會了,他要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寫一篇稿子寄給總廠,希望能有點用吧。”
“我是看見姑您在自留地裡插了好些紅豆杉,還都活了,我就想着您怕是想補哪裡的樹苗,就想着跟您說說這事。”她道:“您補苗的時候叫上我,我給您打下手!”
“啥是紅豆杉?”金大娘又問。
林星火隻得解釋一句:“就是赤柏松。”金大娘一聽,哎呦了一句,這可是好木材,那裡頭桔紅色的心還能榨顔料呢。
“是咱大隊哪個地方給挖秃了嗎?”魏臘月有點緊張,她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生怕不鹹屯也跟林場似的自個兒把自家地方給糟蹋了。
這還是西山上的金環蜂尋找蜜源時發現的秃坡,為了繞開那片地方,去秃坡另一邊采蜜的金環蜂群飛回來後就累得趴在樹枝上了,這才引起林星火的注意,往那邊一探查,才發現不僅樹給砍光了,灌木雜草什麼的也被燒了——
“就是西山另一邊的梁子溝大隊,先把樹砍了分了,又把剩下的燒成草木灰肥地了。我跟老支書和大隊長說過了,秋後咱們大隊就找他們說道這事。”
老支書當初‘栽’界碑,把西山囊括進一多半,剩下的小半拉就歸了後遷移過來的梁子溝。梁子溝那側的山溝壑特别多,地形複雜不好走,不管是山木還是野果子都比不上不鹹屯這邊的豐富,每年采秋的時候梁子溝大隊總會罵這邊大隊。
“梁子溝幹事忒不地道!”金大娘罵道:“咋能這麼幹?咱們都是靠山吃山的人,他們咋敢把山往秃了燒?”
黃大娘和魏奶奶也氣的不行,黃大娘就想起她原來的老村了:“當初黃屯發屍瘟,就是這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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