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時,青年眉梢落下,又是那溫文親切的妥帖郎君。
“夫人心悅于我,為何?”
論誇人,阿姒在行。
她掰起手指頭,認真數道:“且不說家世、樣貌、才華這些虛的。夫君性情溫雅,平易近人,相處時叫人如沐春風,又是謙和仁善的君子,在南陽時救過我,我仰慕夫君,不僅仰慕你外在的風采,更仰慕你内裡的君子風度。”
這番話真是挑不出錯。
晏書珩聽罷,卻是低笑了一聲,也不知是自哂,還是笑她。
這一笑,阿姒又亂了。
沉默的對視間,他眸光越發柔煦,似歎息似逗弄地笑道:“若夫人知道我的真面目,恐怕會避之不及。”
隻這一句,阿姒心中不安退去。
原來他是因為自慚形穢啊。
難怪他總算若即若離,有時柔情似水,有時疏離若冰,偶爾似有試探。
其實就是隻自卑的小刺猬。
阿姒愛憐更甚。
成全他身為世家長公子的傲氣,她沒拆穿,捧住晏書珩的臉,認真凝視他:“或許世人都覺得無暇美玉可貴,可我獨愛白璧有瑕。人亦如此,正是這些瑕疵構成了完整的你,就像我,我亦有很多缺點,甚至心思也稱不上多純澈,可這樣的我才是我,我很喜歡自己,我也……也很喜歡郎君你。”
晏書珩收起常挂嘴角的微笑。
那雙含情目不笑時便格外沉靜深邃,如一方幽潭,要把她吸入深淵。
那樣的他、那樣的神情,很陌生。
不過僅短短幾息,阿姒再眨眼時,青年又是和煦模樣。
“多謝夫人寬慰。”
殷十二郎的話在阿姒心裡埋下一根刺,怕這根刺也會在晏書珩心裡長出,阿姒決定進一步拉近二人距離。
他們是夫妻,但未行夫妻之禮。
侍婢建議她可先圓房。
即便阿姒也在為晏書珩的容貌聲音和□□心動,但她非短視之人。
阿姒豎起長指搖了搖:“非也非也,加深牽絆,肌膚之親是其一,獲得對方信任才是重中之重。”
她很貪心,想要一舉兩得。
聽聞谯國有位郎中,極擅治不治之症,翌日阿姒以體虛想看診為由,拉着晏書珩尋到那位郎中。
讓郎君替她看過
診後,她以關心為由,撺掇着晏書珩也号一号脈。
晏書珩亦很配合。
他們返程後,阿姒悄悄命心腹返回郎中處,以重金相托:“我家郎主不利房事,夫人甚憂心,望您指點。”
郎中搓了搓胡子。
那位郎君脈象平穩,非陽虛之症,想來“不利房事”隻是推辭。
他要說出實話,然而看到那金光燦燦的幾錠黃金,想着那一對人本就是夫妻,不若成人之美。
當夜,臨安寝前。
阿姒端來一碗雞湯,溫言軟語:“郎君近日忙于應酬,妾一介婦人,不能分擔一二,見郎君近日疲倦,面色不佳,特去讨教仆婢,給郎君熬了一碗雞湯,手藝不佳,郎君莫嫌。”
她這話倒說得挺中聽。
晏書珩藏住笑裡的玩味,端起雞湯,當着阿姒的面一飲而盡。
他待了會,眉心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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